“李刚承认了？”
“是的。”文越躬身拜在朱元璋身后：“李刚也算是条硬汉，我们一连用了好几天的刑，他都一个字没有说。还是从那个脚印做突破口，他才承认。”
“亲口承认的吗？”
“默认了。”
朱元璋回过头看了一眼文越，然后用一种落寞的目光看着窗外，说话的语气也听不出喜怒：“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一副酷吏的心肠。”
文越拜倒下来：“我的命是您和夫人给的，您和夫人就是我的天，任何敢威胁到你们生命的人，我都不介意用最严酷的方法对待他。”
朱元璋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望向远处，陷入长久的回忆当中，良久之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神色十分复杂。
“我还记得那年，大嫂把他带到我跟前时候的样子。长得瘦瘦的高高的，好几天没有吃饭了，但是腰杆却挺得直直的。我对大嫂说，这孩子有骨气，以后能成大事……”
文越没有任何的举动，只是轻轻的把头也伏在地上，甚至慢慢的也听不到呼吸的声音。
朱元璋继续说道：“他的性子和我很像，做事的风格也很像。我把他像亲儿子一样带在身边，无论做什么事，他都能做得很好，周围的人没有因为他是我的亲侄儿就高看他一眼，而是因为他朱文正这个人才去佩服他。可是，我最终还是看错了他。
每次打了胜仗之后，他的功劳也都很大，我把能给的都给了他的，可是他还是不满足。他指使手下掠夺民财女，我都可以当做没看见一样，他在军中结党营私，我也任他作为，只希望他能在哪一天幡然醒悟，改正自己的错，不要使自己一步步走向毁灭……可是，我错了。”
朱元璋语气忽然加重：“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狼子野心的要害死他的亲叔叔，对他视如己出的义父，还有疼爱他的干娘，和他从小看到大的兄弟！他的心，怎么会变得这么狠？”
文越依旧不说话。
“你说！”
文越说道：“我不敢说。”
“说，我想听。”
“人的贪欲永远是无穷尽的。”
“呵呵。”朱元璋笑了，笑的很苦：“是啊，如果当初我没有收留他，估计他和我嫂子可能早就饿死在逃荒的路上了……是我给了他这个机会，是我助长了他的贪念……”
“殿下！”文越说道：“该动手了。”
朱元璋闭上眼睛，缓缓睁开，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刚刚陷入回忆的迷茫，反而是一种果断与决绝：“我还要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文越依旧平静：“殿下三思。”
“如果他还是要一意孤行……”
文越不在劝阻，朱元璋作出决定，一般很少有人可以去更改，唯一能更改的人便是马夫人，但是像这件事，朱元璋是绝对不会和马夫人说的。
朱元璋站了一会儿，便走到旁边坐下来慢慢的喝了口茶：“内卫府中有哪些人是值得信赖的？”
“毛骧这段时间依旧在暗中布置，苏将军虽不知情，但也是值得信赖的人。”
“红袖毕竟已经嫁了人，这些事还是不宜和她说为好……”朱元璋忽然想起了什么：“慕容正可靠吗？”
“江湖中人的立场一般不是特别的稳定，不过没有发现慕容正和其他方面的联系。”
“他似乎不怎么想参与进来。”
“是的，他已经有好几次和信国公提到要辞去城北大营的职务了。”
“仪鸾卫的呢？”
“估计苏将军那里说不过去。”
朱元璋难得面露微笑：“感情也是个怕老婆的人，也不枉红袖对她真心一片。”
“慕容正和苏将军感情甚好。”
朱元璋点了点头：“这个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如果他能够效忠于我，自然是最好的，不过眼下这件事还是不必和他说了，他现在在做什么？”
“前一段时间在街上开了间酒楼，生意还算不错，最近似乎联系上了沈万三的儿子。”
朱元璋的脸立刻阴沉下来：“他是个聪明人，他应该知道沈万三的立场，即便不知道，常遇春也会和他说。怎么还会和沈万三纠缠到一起？”
“慕容正似乎对商贾之事，十分上心。根据我们对他的调查，他可以在很短时间内聚集大量银钱，然后又在很短的时间内全部花费出去。”
“做生意能有什么出息？难道要比他之前做前军将军还要好些吗？”
文越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
“从慕容正之前帮助信国公作出那种军粮的情况来看，他似乎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就连他推荐到城北大营的那两个工匠，也是一等一的能手。出了他现在要做的事，之前他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是在帮助殿下！”
朱元璋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是很喜欢这个人，如果不是因为他本身的才能，我不会对他有任何关注。沈万三之前和张士诚合作过，放到现在也是我们不能合作的对象，你继续监视他，看看他到底要和沈万三的儿子做些什么。”
“是！”
“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们要和张士诚开战，各方势力也都在等着这场战争之后的结果，虎视眈眈的想从我们身上割一块肉下去，所以在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有任何的疏忽。四川的明玉珍，南方的方国珍，还有云南的元兵，大都的元廷，这些人都在等着我们失败……元廷派来的使者到哪儿了？”
“再有一天就到了。”
“云州王波蓝台不好对付，他的儿子也不是泛泛之辈。”
“慕容正似乎在大都和他们有过交集？”
“关系如何？”
“慕容正从大都撤退走的时候，劫持了波蓝台的女儿。”
“怎么说关系有点僵？”
“据说波蓝台的儿子崇黑虎要亲手杀了慕容正。”
“这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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