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除了我和黎天，只剩下横七竖八的尸体，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p>
“鹰，我知道金字塔的下面有秘道，正如考古学家们的推敲结果一样，金字塔这种建筑的存在，只是做为一个地表记号，用来标明地理位置的，真正值得关注的是塔下面的世界，而不是金字塔本身。从王诗的录影带里看得出，冷馨就在塔里，或是在塔身秘道、或是在塔底秘道。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把她找回来，亲自送到你面前。”</p>
黎天延续着刚才的话题，眼神不时地瞟向我手里的木盒。</p>
我和唐美坠入的深井，也许就是金字塔的秘道之一。考古学家们近二十年来对大金字塔的研究著作林林总总，不下数百本，但都只局限于石头和壁画等等皮毛性的东西，还没有深及内部。</p>
“但愿如此，不过现在还是先找到老班再说吧。”我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p>
“鹰，假如我找到‘不死勇士盛宴’的主人，你敢不敢去见他？”他不屈不挠地继续追问。</p>
“当然，有什么不敢？”我不相信看过“普罗米修斯之火”的人必定遭到噩运。</p>
黎天大笑：“好，咱们一言为定，我帮你找冷馨，你帮我拿宝贝。”</p>
这种交易，我似乎并不陌生，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是极其危险的事。</p>
莲花小娘子出现在楼梯上，低垂着头，忧心忡忡地唉声叹气着。</p>
“班夫人，怎么样了？”黎天抢上一步，关切地询问。</p>
“凶手在月光大酒店的下面——鹰，我完全可以肯定他所处的位置，但却无法通过‘鸳鸯双杀虫’唤醒他的内心潜意识，这种怪异现象在以前从未有过。他没死，但也不像是正常活着的状态，我不明白，难道人类在生死之间，还能以另一种奇怪的形势生存吗？”</p>
她轻轻地坐在楼梯上，用力抱着自己的头，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之中。</p>
我很后悔当时送信给老班，否则的话，他和她现在是三个孩子的幸福父母，早就忘却了腥风血雨的江湖往事。</p>
“那还等什么？我们马上去月光大酒店吧？”黎天流露出了少见的热情，令我禁不住生疑。老班的生死与他无关，他何必极力撺掇呢？</p>
我搀起莲花小娘子，一起走向门外。</p>
“鹰，我开车送你们，希望你的朋友会没事。”黎天跟出来，很快便发动了一辆灰色的车子。</p>
一路上，莲花小娘子始终垂着头，一言不发，仿佛已经心力交瘁，无法承受。</p>
我取出电话，打给夏洛蒂，毕竟现在能够给月光大酒店当家的人只有她。</p>
她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妩媚：“鹰？我已经同意你拆解那堵墙了，还有什么要求？”</p>
女人的第六感非常强烈，我还没开口，她已经猜到我的目的。</p>
“夏洛蒂小姐，目前出了一点意外，希望你能扩大我的搜索权限，可以对大厦的每一个部分进行详细探索。”我苦笑，如果她知道我是想掘地三尺来寻找凶手的话，一定会满口拒绝的。</p>
黎天从后视镜里盯着我，专注地听着我说的每一个字。</p>
“可以，我很荣幸能帮你这个忙，稍后便通知酒店方面，全力配合你的搜寻。鹰，我做了自己能做的，希望你也实践前言，完成答应我的事。”她不愧是精明的商人，任何时候都把人情和生意紧密相连，不肯吃亏。</p>
对于她这样的超级富豪来说，拆掉一家酒店，不过是在资产统计表上多添一笔少添一笔的区别。</p>
我长叹一声：“谢谢。”</p>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做，既然已经趟了开罗这次浑水，那就一步一步走下去。欠了夏洛蒂这个大人情，也必须得慢慢还回去。在通话过程中，我注意到黎天的精神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耳朵直竖着，仿佛要把我说的话，全部装进记忆里。</p>
其实，我们虽然同在一个车上，却仍然绝非同道中人，如果足够聪明的话，我必须永远记清楚这一点。</p>
黎天的车子停在距离酒店五百米处的街角，他抱歉地扭头看着我：“对不起，只能送到这里了，我还处在被通缉的状态，不想再给你添麻烦。”</p>
美国人的眼线密布全球的每一个城市，他的担心并非多余。夜色中的大厦，一片祥和安宁，但我知道警方的暗线已经偷偷在附近的几条街道上全方位布控，随时准备应对突发事件。</p>
“保重！”黎天又一次向我伸过手来，双眼在光线黯淡的车子里闪着无法揣摩的精光。</p>
“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不再是敌人。”我坦诚回答，虽然知道那一点很难做到。</p>
“鹰，你多心了，越青帮和我一直愿意张开怀抱欢迎你，甚至是每一个亚裔的江湖高手。下一次，我们一定能成为并肩作战的朋友。”他莫测高深地微笑着。</p>
我搀着莲花小娘子下车，缓步走向酒店。</p>
“鹰，我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老班死了，但他的思想仍然活着，活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她苦笑着，低声告诉我。刚才黎天在场，我们一直都没有机会交流。</p>
“那是什么意思？有人攫走了老班的思想吗？”我的心一寒，立刻想到了蛇王的干儿子白小谢。他被印度人擒获，但印度人全部消失，目前已经下落不明。白小谢擅长通过吸干别人的脑髓来俘获对方的思想，假如莲花小娘子的预感正确，应该证明是白小谢又出现了。</p>
“我不知道，当鸳鸯双杀虫发出信号时，无论相隔千山万水，老班总会察觉到。在地下排水系统里，我们明明看到了老班的尸体，从理论上说他已经死了，但现在，我知道他在大厦下面，与凶手在一起。”</p>
她不认识白小谢，所以无法想像到那是什么情况。</p>
我皱了皱眉，对即将发生的事又感到有些头疼了。</p>
我们穿过旋转门，进入空荡荡的酒店大堂，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人早就迎上来，向我鞠躬致礼：“陈先生，我是酒店的执行副总经理汉默森，奉命在这里等候你，随时接受差遣。”</p>
夏洛蒂的电话非常有效，一句话吩咐下来，酒店方面立刻如获圣旨。</p>
我跟他握握手，莲花小娘子倦怠地指了指电梯，话也懒得说。</p>
三个人进了电梯，汉默森刚刚要揿下十八楼的按钮，莲花小娘子摇摇头：“去地下三层。”</p>
汉默森一愣：“对不起小姐，地下三层是酒店的储藏室，那里不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p>
做为一个外国人，他是不会理解此时我们在想什么的，所以没必要跟他解释，我举手揿了按钮。</p>
电梯停在地下三层，门一开，一股冷森森的潮气扑面而来。汉默森打了个哆嗦，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p>
莲花小娘子振作了一下精神，领先出了电梯，毫不犹豫地向西北方向走去。这一层没有经过任何装修，几百根水泥柱子粗糙裸露着，很多没有拆封的木箱东一排西一排地随意摆放，显得拥挤而杂乱。</p>
我们一起走到西北角，她停在一排木箱前，仔细地凝视着木箱上的尘土痕迹：“有人经过这里，扰动了尘土，是一个身轻如燕的女人。鹰，我想这里就是地下空间的入口，请把木箱挪开。”</p>
汉默森为难地搓了搓手：“这些箱子里装的是大厦的空调系统备件，每一箱的重量都超过八百公斤，我必须得调叉车来才能挪开它们。”</p>
如果放在平时，他的话一定能引人发笑，但现在我没有任何开玩笑的心情，绕过箱子，仔细观察着地面。地上的浮尘中间，明显地出现了一双细小的脚印，毫无疑问，那是一个娇小的女孩子的鞋子留下的。</p>
“这里一定不会有酒店的女服务生进入，踏足到此的，一定是别有用心之辈。”我立刻下了判断，双手搭在木箱上，缓缓发力，把摞在一起的三个木箱推到三米之外。</p>
西方庚辛金、北方壬癸水，两地交界处，一定孕育着“阴性”的杀机。</p>
“杀手是女的？”我和莲花小娘子几乎同时脱口而出。</p>
“我和老班淡出江湖许久了，不太注意江湖人物的最新动向。鹰，最近有没有成名的女杀手在开罗出现？”她若有所思地问。</p>
第一个跃上脑海的人物是唐美，她是名满江湖的赏金猎人，自然当得起“成名女杀手”这个称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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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个，但都跟这边没什么关联。”我考虑了几秒钟，才谨慎地回答。唐美是个领导群雄的大人物，绝不会掺和这些稀奇古怪的诡异事件。</p>
莲花小娘子振作精神，在前面近二十平方的地面上来回踱步，仔细丈量着。</p>
汉默森轻咳了一声，出声请示：“陈先生，能否告诉我，你们到底在找什么？”</p>
他用力地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跺着脚，借以表示此地是坚实的大厦地基，根本不可能出现什么状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