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彀何许人也?年纪轻轻有何能耐撑得起马帮扛把子之位,那当然不是空图虚名。自幼十四岁随父走西口,前往西羌、葛聃、吐蕃,途中受到父亲即其他叔叔们的言传身教,一双眼总算阅人无数。他们以雍州粮食、布匹、生活日用品换取西羌葛聃人的马匹、牛羊牲畜。以及吐蕃的瓜果桃梨,葡萄蜜枣,玉石玛瑙等等回到榆树沟。往返耗时月余,带回货物,街市上供不应求。
有志不在年高,随父餐风露宿,饱受沿途饥肠辘辘熏陶。练就一身战恶狼,斗匪徒,有勇有谋,文武双全过硬本领。生意场上,知人识货,只赢不亏。哄抬价格,以假乱真,在李彀面前休想蒙混过关。特殊环境下的极地生存本领,李彀也并非与生俱来。枪法之所以能百步穿杨,是因为在一次次实战中练就而成。刀法,出手稳准狠,速度之快,迅雷不及掩耳,并非天生造就,而是日积月累地举一反三苦练的结果。兄弟几个之所以心悦诚服称他为大哥,不但是因为他本领超群,还有他的人品大度,从不计较。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所以,榆树沟人送他外号“主意罐”。
老二缑鞲鞴,枪法与李彀不分上下,百发百中没得说。绝活便是练得一手飞刀,打你眼睛绝对不会打你鼻梁骨。祖传耍飞刀,堪称缑家独门绝技。在榆树沟,可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要说缑鞲鞴出神入化地飞刀怎样练得炉火纯青,那还得从没有猎枪时候说起。那飞奔的野兔野鸡,见人就跑的獐和狍,还有野狼野猪等等,都是练就飞刀的活靶子。为此,缑鞲鞴不知道丢了多少把飞刀。在榆树沟,他得一外号“死不丢。”意在被缑鞲鞴飞刀扎中的动物死了,飞刀也不会丢失。
老三毁虺尽,枪法也算了得,一手单刀劈砍剐戮,寒光凛冽。似行云流水,初无定责。不过,这还不能算是他的绝活。因为能使单刀克敌制胜的榆树沟马帮,人人都会四五十招。攀爬悬崖峭壁,似猿身轻如燕,算是他的独门绝技。别人炕上睡觉,他却树枝树丫过宿。数九寒冬,他以树筑巢,拱进牦牛皮缩成的睡袋,任凭霜打雪夺,悠然自得。正是他与众不同习惯,避免李彀带领的马帮,多次奇迹般战胜强盗、土匪一次次袭扰。因为谁也想不到,马帮会有人躲在树枝丫上放哨。在榆树沟人称外号“鸟上巢。”
老四谷卉麾,喜欢短枪,一双盒子炮左右开弓。枪枪嘣头不算是绝活,榆树沟会使枪的人多如牛毛。飞镖、毒针、散发迷药毒气才是谷卉麾的传家宝。沿途遭遇贼人,若是提前发现,不费一枪一弹,不知不觉将对方迷倒捆个结结实实,直到醒来后缺膝求饶。小爷不打不骂,只需竹管捅破你窗户纸,轻轻一吹,屋内十个八个壮汉,束手就擒。不用说是人,哪怕豺狼虎豹,谷卉麾不费吹灰之力定将它放倒。用他的话说:动枪动炮算个球,不声不响送你上西天才为高。以毒攻毒,再强大的敌人在他面前,犹如脚下的毛毛虫。所以,榆树沟人尽皆知他的外号“毒无霸。”
老五萧篁竹,和谷卉麾一样喜欢短枪,但比短枪更能使他如虎添翼地,还是从不离身的背篓里面装地那些铁疙瘩。你可别小瞧铁疙瘩,只要点着火扔到狼群里,“嘣”一声巨响,狼嚎成遍。从铁疙瘩分散出来的铁刺,雨点般向外喷射,直刺野狼肉体。四五十头狼群,十个八个铁疙瘩足够消灭殆尽。还有比这更厉害的就是,萧篁竹继承家父手艺,造枪造火药,造烟花炮仗在榆树沟独树一帜。因此,在榆树沟,你只要提到“马蜂窝”,家喻户晓。那是因为人们根据他们家造出来的铁疙瘩,无论炸在什么地方千疮百孔,形似马蜂窝。
组成马帮的兄弟五个,可以说是子承父业。从小玩到大的李彀等人,组成一支声势浩大的马帮队伍。成年累月活跃在雍州、西羌、吐蕃三地,的确给人们带来些许方便。只是几代人已经过去,马帮的交通工具始终未变。除了马匹就是骆驼,虽然马帮所到之处,也曾偶尔见识一下洋汽车、洋火车、洋飞机等等。只是这些运载工具,在雍州和西羌以及吐蕃之间还没有用武之地。因为山道崎岖,道路泥泞阻碍三地人文贸易交流,地区之间经济发展千差万别。
所以,马帮文化便成为红极一时,连接三地的重要枢纽。走到哪里,只要提到马帮,人们便翘首以盼,欢欣鼓舞。因为只有马帮的到来,才能带给他们外界文明文化。才能使他们看到、享受到本地看不到、享受不到的物华天宝。欣欣向荣的马帮文化像座桥梁,搭建在西羌、吐蕃、雍州三地之间。他们将三地紧缺滞销商品通过骆驼骡马驮运,彼此形成货币流通。取长补短,各尽所能,各取所得,是马帮文化存在的必然趋势。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跑马帮。至少,跑马帮的人不单单是身怀绝技。仁智礼仪信,缺一不可。你像李彀五兄弟之间,没有相互的猜疑,也没有因为分工不同,从而引起蝇头小利上的分配不均,只有生死与共,休戚相关的信任与无条件的服从,才能拧成一股绳;兄弟五个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心胸狭隘、唯利是图的小人所为。只有默默地奉献,以吃苦耐劳的精神作为支柱,平分秋色。我们说马帮有利可图,但马帮人生存系数低于平常人家,每踏出一步,于生死休戚相关。
正因为有李彀兄弟几个不懈努力,才有家人们生活水平不断提升,令左邻右舍刮目相看。当然也赢得地方达官贵人啧啧称赞。没有榆树沟马帮的存在,西羌、吐蕃、雍州三地商贸犹如一潭死水,与世隔绝一般。因此,每当马帮来临之日,人们欢呼雀跃,蜂拥而至。他们开开心心牵来牲畜,带着特产虫草。换得大米,白面,布匹满载而归。马帮贸易往来,带动畜牧业发展。三地有了马帮作纽带,将历年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方人文、风俗、文化、及特产融为一体。我们说马帮文化,丰富三地人民的生产生活需求。
然而,好景不长。
按常规,李彀他们走西口,今天早该穿过卡西嫠大漠。只可惜,半路上偶遇西羌几十户人家,迫使他们不得不放缓脚步。加之在野狼谷,遭遇暴风雪,蜗牛一般向前位移,拖延了翻过大漠最佳时机。那是为了照顾普通的西羌人,不适宜长途跋涉。何况,山高路陡,空气稀薄。从悬崖陡壁的山涧狭路,走到大漠戈壁的沼泽满地。西羌人是脚上起泡,脸上塌皮。每每向前走一段,都得停下来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喘气,消耗人体巨大能量。几乎到了生命极限,可以说这一会的老老少少,都在作最后的垂死挣扎。
即使这样,队伍总算越过皑皑群山,来到卡西嫠大漠。穿过这里,前面就是风吹草地见牛羊的雍州大地。哪里有榆树沟,李彀马帮的发源地
“呜”
狂风,席卷黄沙,铺天盖地。使人眼都睁不开。队伍连站都站不稳,几乎停滞不前。西羌人,哪里经历过漫山遍野的黄沙飞舞,人们各自为刮进眼里的沙尘忙个不停。孩子们的呼唤,牲畜的嘶吼,伴随着漫天风沙从耳朵里呼啸而过。缑鞲鞴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啊哟,你说咋就这么倒霉呢!途径野狼谷遭遇暴风雪。好不容易熬过,满以为进入一马平川大漠,怎料大漠风起云涌,黄沙铺天盖地。老天啊,你是不是刻意盯上咱们这帮人了!”
他抱怨着,观察一下四周,预感大事不好。因为,凭他的判断,异常的天象告诉他,目前遭遇的这一切有可能是沙尘暴即将来临的前奏。于是,和在野狼谷一样,他又一次策马来到队伍前面和李彀商量。狂风夹杂沙尘连骏马都难以辨别方向,只能任凭主人勒住缰绳忽左忽右。好不容易赶上李彀,便大声喊道:“大哥,你看到没有,下面应该有一场沙尘暴要来临。可不可以带一批腿脚欢快的年轻人先走,至少,不至于所有人一起被大漠吞没。”缑鞲鞴讲话,语气中略带着苦涩!他向李彀提出这样的建议,也并非为一己私利。而是以防万一,保存实力。
李彀用手挡着脸颊,看一眼缑鞲鞴,眼神中露出刚毅。他不假思索的对着缑鞲鞴说:“没有其它选择,我们不能将老人孩子甩在半路上自己苟且偷生,马帮人没有这样的规矩。只要我们五个人中有一个活着,就有义务将他们带出去。快去想办法应付突发情况吧,总是向我汇报当我神仙呐。”听语气,仿佛李彀对缑鞲鞴心怀不满。其实不然,李彀何曾不是和缑鞲鞴一样想法。只是跑马帮人同生死共患难的道义之举,迫使他下不了这样的决心。是人,都得怕死,可总得恪守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份道德于良知吧。
江湖道义,迫使李彀选择于西羌人共克难关。他没有指出缑鞲鞴的想法有悖马帮宗旨,而是使劲挥一下手里马鞭,双脚一蹬“驾”一声,策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