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相宜仿若不闻,依旧喃喃地道:“翠花姐,没想到你走后,还有人能弹唱得如此好。相宜虽没听过你的弹唱,但相信他们的弹唱不会次于你的。”
金叶定定地看着她:“你是谁?为什么假翠花之名卖唱?”
宋相宜看向二人,恢复了神情,淡淡地道:“你们无须问我是谁,你们不就是想要小女子陪你们过夜吗?你们二人都通过了,你们今夜谁先留在这里都行。”
金叶怒火中烧:“你以为金某是你想象的那种人吗?我问你,为了什么这么做?”
宋相宜苦笑了笑:“为了什么?为了什么?”不觉的又两眼含泪。
李青衫见双方都处在极度激动中,忙解劝:“大哥、宋小姐,我们慢慢谈。”
宋相宜又看向他转娇笑:“谈什么?他不先来,你先来吧。”
李青衫不由也动了怒气:“宋小姐,你看我们像那种人吗?”
宋相宜突然大笑起来:“来这里的,不都是想和本姑娘销魂吗?什么那种不那种的。”
李青衫大怒,刚要反唇相讥,月儿却冲了进来,附在宋相宜耳边嘀咕了几句。
宋相宜脸色渐变,目光移到金叶身上,突然跪倒在他面前:“小女子宋相宜拜见金大侠。”
兄弟俩及月儿姑娘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
月儿心道,金大侠虽然是翠花小姐的相好,但也不至于行如此大礼。
金叶哪受得起这礼,一时怒气全消了忙道:“你快起来,金某无缘受礼。”
宋相宜道:“请问金大侠是翠花姐的相好吗?”
金叶点了点头。
宋相宜道:“那小女子就没有跪错。”
金叶道:“你起来说话,你再不起来,金某立刻转身就走。”
宋相宜忙站了起来,破涕为笑:“金大侠,翠花姐呢?”
金叶不回答,淡淡地道:“宋小姐,先说说你的事情吧。”
宋相宜叹了口气:“翠花姐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十年前,我父母因洪灾从陕西逃到金陵近郊,以种地为生。当时小女子才七八岁,我们一家经常无米下锅。有一次,父母带我到金陵城里卖菜,却被那马大人看中,非要小女子当他府里的丫环。我们不同意,那马大人的家丁便派人冲到我家把我父母打断了筋骨,小女子藏到水缸里才幸免于难。”
李青衫等人静静地听着。
宋相宜接着道:“我当时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有什么能耐?扑在父母的怀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正在我伤心绝望的时候,遇见了从外地赶回的翠花姐,她是天底下第一好人,不但给我们迁居别处的安置费,还每月派人送来些银两,如此十年不断。小女子才得以守在父母身边,为他们送了终。父母去后,小女子来金陵寻翠花姐,却听说她失了踪。小女子想念翠花姐,也怕她遭遇什么不测,便想出这个规矩,希望能见到翠花姐。”
宋相宜一口气说完,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月儿泣道:“小姐,你为什么不把这些事情早些告诉我呢?为什么不把你的心事告诉我呢?你要是告诉我的话,月儿也能为你分担一些忧愁的。”
金叶见宋相宜说得诚恳,虽然柳翠花没有向他提起此事,也相信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以翠花的名义来做这种事。”
宋相宜泣道:“金大侠,都是小女子的不是。小女子知道翠花姐虽身在青楼却一尘不染,是小女子污了她的名声。小女子该死,只求金大侠能让我见上翠花姐一面,小女子死也无憾了。”
金叶也流了泪。
李青衫劝道:“大哥,宋小姐也是好意,她为了再见到柳小姐不惜身坠青楼,更不惜出卖女儿身,你应该原谅她才是。”
金叶看了看凄楚的宋相宜:“宋小姐,金某不怪你就是。”
宋相宜破涕为笑:“谢谢金大侠。”
月儿见云开雾散了,急急地问:“金大侠,你现在可以说了吧?小姐在什么地方?我们都好想她。”
宋相宜也试了试泪,看着金叶。
金叶强忍着伤痛,叹了口气:“翠花,翠花她,她已经死了。”
宋相宜和月儿立刻惊呆了。
好半天宋相宜才喃喃地道:“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翠花姐不可能不让我见上一面的。”
月儿则悲伤地呼唤着呼唤:“小姐,小姐。”哇地痛哭起来。
月儿一哭,宋相宜也哭开了。
金叶也不想劝止她们,跟着流泪,于泣声中把柳翠花生命里最后几个月的故事讲给她们听。
讲完后,他也瘫坐在椅子上。
宋相宜哭道:“金大侠,翠花姐死了,这一切难道都是天意吗?我不信,我不信。都怪那马大人,是他们使我见不到翠花姐的,我要报仇,我要他们血债血偿。”说着说着竟激动起来。
金叶道:“宋小姐,你也不要伤心了。念在翠花对你的恩情上,金某求你一件事。”
宋相宜点了点头:“金大侠请说。”
金叶道:“求你从此离开翠花楼,带上月儿远走高飞吧,路费金某一力承担。”
宋相宜道:“金大侠,我听你的,这两天就离开翠花楼,但我不走,我要去杀了马大人,我要报仇。”
金叶忙道:“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样做,翠花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心的。”
李青衫也劝道:“宋小姐,报仇的事须从长计议。那马府禁卫森严,你如何能进得去?”
宋相宜心意已决,含糊地道:“金大侠,小女子听你的,一切都听你的。翠花姐,翠花姐,呜呜!”又哭了起来。
月儿泣道:“金大侠,小姐她葬在哪里?月儿要去看看。”
金叶道:“葬在太湖东畔,木渎镇后。”
又接着道:“宋小姐,那你们就收拾收拾,准备走人吧。”
宋相宜只是哭泣。
金叶对月儿道:“月儿,你去把那吴妈叫来。”
月儿应了声,去叫了吴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