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皇帝成长计划正文卷第十三章尘埃落定当晋王带着一众心腹来到皇宫前的时候,银汉门已然被打开。
晋王心腹领着数名身着甲胄的禁卫军将领,快步来到晋王面前,齐齐行礼,喝道:
“见到殿下!”
晋王勒住战马,看着手下心腹,肃声道:
“宫中情况如何?”
“启禀殿下,属下以护驾之名入宫,得虎贲军、射声营、常从军相助,已控制谨身殿。剩余禁卫军不明就里,不敢轻举妄动!”
夏国的谨身殿,和云国养心殿功能差不多,都是皇帝不上朝之时,日常处理政务之地。
夏皇毕竟也都是七八十的人了,后宫自然是不怎么回去的,所以这谨身殿,也便成了夏国皇宫之中,实际上的皇帝寝殿。拿下了这里,就意味着当今夏皇,也已经就落到了晋王的手里。
晋王抬头朝皇宫之中望去,透过敞开的银汉门,一眼便可以看到甬道两旁,有禁卫军将士们明火执仗,一片死寂无声,整个皇城之中尽透着凌厉沉肃之意。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宫中却没有响起喊杀之声,显然是已经控制住了局势。
禁卫军驻守皇城,负责护卫帝驾。如此紧要位置,要的不是禁卫军能打,而是听话!作为一支没有自己思想的军队,在皇帝没有明确下令之前,是绝对不能,也不敢有所动作的。
所以古往今来的历朝历代,像这种叛军诈称奉诏入宫控制皇帝,禁卫军便茫然无措的情况,时常发生。
饶是晋王平日稳重,此时看着对自己毫无防备的皇城,心中也不由得生起得意狂喜之情。
逆风起势,夺得大位,这番果决手段,也不比当初云皇铲除权臣之事,也差不了多少!
此时的晋王,身骑战马之上,脸上神采飞扬,意气风发,朗声喝道:
“逆贼挟制圣驾,父皇必然受了惊吓。本王欲入宫,亲自侍奉陛下榻前!”
在场众人都是晋王心腹,自然不需要用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开说明。此时说这话,更多的是已经在思考之后如何稳定国中局势,乃至顾念这自己日后在史书之上的记载了。
众人也很是配合,当即跪倒在道路两旁,神色肃然,齐齐俯身一拜,叩首在地,喝声道:
“恭迎殿下入宫!”
此时这些人虽然未曾开口山呼万岁,但行礼之时,俨然已经用上了叩拜君王的礼节。
晋王身骑战马之上,忽然转过头去,看向身旁跟着的道衍,沉声道:
“大师可要想清楚了,在这里就投效本王麾下,和过会儿到了谨身殿再下决定,那日后恩赏待遇可是不一样的!”
道衍被几名晋王身边的护卫看护着,之前一直没有机会逃离,所以随着晋王的一众心腹,跟来了这夏国皇宫之前。
此时听到晋王所言,道衍神色从容,未曾接话,只是口宣一声佛号便低垂下眼眉。
此时的晋王,正是最为得意之时,满心皆被激动狂喜之意填满,自然不会朝别处想,只以为道衍这个时候还未曾看清局势。
“入宫!”
晋王轻哼一声,当即一夹马腹,在众将士的跪迎之下,领着一众心腹,浩浩荡荡地朝皇宫之内而去。
自银汉门而入,路途之上,尽是明火执仗的禁卫军守卫两侧。晋王领着众心腹,畅通无阻地来到了谨身殿前。
而此时,谨身殿殿门之前,唯有老太监四喜略有佝偻的身影,死死守候在这里,纵然直面殿前禁卫军,也是一副寸步不让的架势。
老太监修为很高,起码也是九阶绝顶的高手,晋王此前心中一直有所忌惮。
但到了如今,在晋王看来,显然已经不是一个老太监、一个绝顶高手,就能够逆转局势的了!
宫中大半的禁卫军倒戈相向,剩余兵马茫然无措,整个谨身殿,都已被大军围困。老太监武功便是再高,难道还能扛着老爷子冲出来不成?
晋王毫不在意拦在殿前的老太监,翻身下马,在身边护卫高手的陪同之下,快步来到殿门之前,俯身拜倒在地,朗声道:
“皇城动乱,儿臣领兵平叛至此,忧心圣驾安危,特此求见父皇!”
宫变夺权,天然就有不正当性。若是再以子弑父,那晋王他便别想坐稳江山了。就算是老夏皇如今已经病重垂危,时日无多,那也不能死在今晚!
所以晋王此时的言行之间,依旧是极为恭敬,毫无逾矩之处。
话音落下,便听到谨身殿中,传来夏皇那低沉嘶哑的声音:
“准!”
殿中老夏皇出言,原本守在殿门之前的老太监四喜也不再阻拦,微微后退一步,让开了身形。
晋王瞥了一眼老太监,心中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他微微抬手,当即便有亲信上前,帮着晋王脱下外面罩着的甲胄,除下佩剑。又整了整衣冠,晋王方才抬腿朝谨身殿之中走去。
一进入谨身殿中,便是一股子浓厚的药味扑鼻而来。药味之间,还隐约夹杂着一股,老年人都有的老旧腐朽气味。
晋王强忍心中激动之情,朝殿中龙椅之上望去,脸上笑容顿时一僵,呆愣在原地。
便见谨身殿中,老夏皇拖着病躯,强撑着坐在龙椅之上。
而在老夏皇身旁,此时本应该在回京路上的岐王,竟然出现夏皇的身旁,神情复杂地看着走入殿中的晋王,开口道:
“三哥……”
晋王猛地回过神来,看着站在陛阶上的岐王,不敢置信地道:
“十九、你,你竟然已经回到了京城?”
岐王幽幽一叹,道:
“此前父皇急诏,命我暗中回京,前日刚到京中,便被直接带入了皇宫,贴身侍奉父皇……”
听到这话,晋王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倒退两步,震惊地看向龙椅之上几乎已经不能坐直身躯的夏皇。
晋王再傻,此时也发觉了不对劲。
江城府距离金陵城远隔数千里,便是命高手快马加鞭,日夜不息,一来一去也得大半个月的路程。
岐王能够及时出现在这里,那唯有一个解释。
他所做的一切,全都落入了夏皇的算计之中!
想到这里,晋王满脸震惊之色,看着夏皇,咬牙道:
“父皇,都是您的安排?”
老夏皇轻咳了几声,坐直了身子,深深地看着晋王,嘶哑道:
“礼儿,你让朕失望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谨身殿外,忽然响起一阵喊杀之声。
“陛下有旨,禁卫军听令!晋王谋逆叛乱,党羽一概诛杀,勿放勿纵!”
“是!”
将士忽然应诺,高呼之声响彻皇宫上空。
晋王仓皇地扭头朝殿外看去,便见刚刚还对他俯首帖耳的禁卫军,此时突然倒戈,拔刀杀向自己带来的一众心腹。
晋王真正能够掌握的,不过就是几百私兵。此时这些私兵,尚且还散乱在宫中各处,所以厮杀之声响起不过片刻的功夫,便逐渐微弱起来,然后很快便彻底安静下来。
此时的夏皇,在岐王的搀扶之下,很是勉强地站起身来,看着殿中面露慌张之色的晋王,沉声道:
“你起兵入皇城,朕不生气,还高兴于你今夜的果断决然。你和云国人勾结一起,朕也没觉得有什么,皇位之争凶险无比,能够借用的力量自然不能客气。”
说到这里,夏皇眼中一厉,气息微微粗喘,道:
“朕失望于,你竟然这般轻易地,便选择相信朕故意安排到你手下的那些将领!你但凡留个心眼,让那些云国人多查一查,也定然能够查出点蛛丝马迹来!”
夏皇颤抖着抬起手,指着身下的龙椅,咬牙道:
“坐这个位置,耳朵里听到的,从来都是谄媚之言。每个臣子,都会对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说,他会誓死效忠。但他们心中藏着的蝇头苟利,就真的少吗?这都看不清楚,你怎么敢想坐这个位置的!”
此时的晋王,根本没有听老夏皇的长篇大论,神情恍惚着,耳边只仿佛传来了手下心腹们死前绝望的喊声。
他脚下一个踉跄,猛地跌坐在地上,双目微微闭起,颤声道:
“输了,输了……”
看到晋王这幅不成器的模样,夏皇胸口猛地一堵,心中怒火压抑不住,随手自案桌之上抓起白玉镇纸,奋力朝晋王掷去。
夏皇如今的身体,的确已经是油尽灯枯,浑身无力,全力扔出去的镇纸根本没有抛出多远,便直接砸在了地上。
摔在地上的白玉镇纸碎裂,让失神的晋王一惊,回过神来。
注意到此时浑身颤抖,气息粗喘的夏皇,晋王慢慢抬起头来,神色显得有些狰狞,咬牙道:
“呵呵,先放儿臣出府,又命禁卫军假意效忠,最后再散布告您病重垂危的消息,暗中诏令十九归京……”
“若非这般,儿臣又怎么可能这般,将所有希望都放在那些禁卫军将领身上,匆忙起兵?到了现在,您再来一句儿臣不成器?”
说到这里,晋王眼眶一红,拳头紧紧攥起,脖间青筋暴露,道:
“还有,既然您知道云国人在儿臣身边,那为何,不帮一帮儿臣……儿臣、儿臣本来已经不想争了!”
悔恨的泪水,垂落在地。
原本晋王,已经失去了夺嫡之意,就想守着王府,安生当他的王爷的。
是云国道衍为了参与夏国夺嫡之争,挑动朝政动荡,这才用尽了手段,逼他出来重新夺嫡。
既然夏皇早就知道云国人在他的身边,为何不出手?为何还要放到出府?
这番话一出,便是夏皇,也是神情一滞,哑然以对。
放晋王出府,是为了制衡平衡岐王势力。这个道理,纵然在场三人心里都很是清楚,却也不好说出来。
沉默许久,夏皇方才开口道:
“云国人的事情,朕也是此前刚知道的。此前朕的人在你身边看到了那个和尚,顺着查了一下,朕也不知道你竟然已经早就和云国人勾结到了一起……”
夏国国内,道教盛行,和尚可是少见,有名有姓的根本没有几个。绣衣使顺着这个线索查一查,果然在道衍身边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这才确定他是云国之人。
若非那些假意投效晋王的禁卫军将领,在晋王府书房之前注意到了道衍,夏皇只怕现在都不知道,云国人胆子竟然大到这种地步,都敢插手夺嫡之事了!
晋王冷笑两声,又道:
“原来如此啊,看来是儿臣错怪父皇了!”
此时的晋王,看了看一旁神色复杂,默然无语的岐王,脸上忽然浮现一丝不甘之色,咬牙道:
“事已至此,儿臣自知已无生路,只问一句。父皇您,为何这般看重十九?”
当初一众皇子在晋王府之中抱怨岐王的话,晋王又何曾不是这般想的呢?
岐王的起势,既不是依靠母妃家的势力、人脉,也不是靠自己努力获得朝中大臣们的认可,论能力秉性,更是一点也看不出人君的模样,完全就是老夏皇全力捧出来的!
今夜之败,更是老夏皇布局算计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如何能够让晋王甘心?
看着刚刚还志得意满的晋王,此时颇显狼狈之像,夏皇眉头微微一皱,开口道:
“你性子圆滑沉稳,年轻时行为处事,理政办差,便跟个官场老油子一般,稍有惹祸之事,你便不愿沾身。这固然,会让朝中大臣们夸你处事周到,长袖善舞。但这样没有担当的性子,若是成为君王,于国何益处?”
不说别的,就说当初,夏皇暗中授意晋王岐王二人前往西南边军,去敲打、处理盘踞军中的西南将门。
岐王去干得罪人的事情,全力削弱西南将门。而晋王则唱起了红脸,从中不断斡旋,以施恩这些西南将门。
当然了,这可以说他是为了稳定西南边军,而用的恩威并施,刚柔并济的手段。
但之后,岐王见西南将门纵兵屠戮百姓,便是宁愿担负擅调兵马的罪责,也要借机屠尽了这些将门世家,为朝廷清理了这些盘踞在西南之地,吸朝廷血的蚂蟥虫。
反观晋王,明明是与岐王一同前去办差的,到了最后,却能够油滑地脱身,让岐王独自一人承担罪责。
“凌儿不如你们一众兄弟,但就有一样好,敢任事有担当!没有这一点,朕不敢将江山交给他!”
晋王又看了一眼岐王,忍不住对夏皇辩驳道:
“大夏皇帝,只要敢任事就能做?当年的孝文仁皇帝,如何如何也当不上敢任事的评价,但也因仁慈宽厚,而贤明传播,成为了一代明君!”
听到这话,老夏皇脸色一沉,幽幽道:
“我国朝党争,便由孝文仁皇帝一朝始!”
作为夏国朝野传颂的一代君王,孝文仁皇帝在道德秉性之上,的确堪称历代君王之最。
但好人,不代表就是好皇帝……
“而且,朕的继承人,别的可以不管,但一定要敢任事!”老夏皇语气坚定地道。
而就在这个时候,数道满身血腥气息的身影,快步走入殿中,俯身拜倒,道:
“启奏陛下,一应叛军、晋王党羽,皆已伏诛!各处宫门,已由各部禁卫军分别掌握。”
“启奏陛下,京中城防已皆有左军将军营接管!”
“启奏陛下,羽林军弹压京师,已将趁机作乱之人,一应镇压!”
此时,老太监四喜亦是快步走入殿中,躬身一礼,道:
“陛下,绣衣使的人马尽数出动。楚王、鲁王、齐王等亲王,皆已被圈禁府中!”
老夏皇周身气势顿时冷冽,喝道:
“诸皇子,勾结晋王,犯上作乱,大逆不道。念其从犯,只一应褫夺王号,幽禁府中,终身不得外出半步!”
此言一出,无论是一旁扶着夏皇的岐王,还是殿中瘫坐着的晋王,皆是心中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