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东海在厦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会议室里左顾右盼,突然在一群人中间看到了大亨表行的英老板。对了,席东海心想,斯沃琪的经销商年会,来自上海滩的大亨不会不参加的。
英老板是席东海在年会上遇到的唯一的熟人了。做钟表生意,是英老板把席东海领进门的,席东海做了半年生意就成了斯沃琪的座上宾,有资格参加全国经销商大会,席东海想在英老板面前得瑟得瑟。茶歇时席东海跟英老板聊了几句,觉得意犹未尽,便说晚上请英老板吃海鲜,英老板满口答应。
英老板还是老样子,老成持重的样子,而英老板眼中的席东海变化比较大。此时的席东海,春风得意,豪气冲天,点了龙虾、鲍鱼,还点了洋酒。两人边吃边喝边聊,先胡扯了一通热点新闻,英老板把话题转到生意经上,对席东海说:“东海,你做得太猛了吧?”
席东海一愣,“英老板,怎么我就做得太猛了?”
英老板放下酒杯,“这几个月,我中山公园店的销售额,比去年同期下降了百分之三十。”
席东海眨着眼睛装傻,“这样啊。是不是市场大环境不好?”
“小赤佬,不要捣糨糊好伐?我南京东路店,比去年增长百分之十几。你讲,不是你小赤佬做太猛是什么?”
大亨表行有南京东路和中山公园两家店,当时上海只有一条南北向的地铁,东西向连接南京东路和中山公园的地铁二号线还在建,所以客流从南京东路到中山公园还不像后来那么方便。那时,客流主要是从南京东路到静安寺到曹家渡再到中山公园,这和后来地铁网络化后,上海商业多中心化了不一样。和更后来信息网络化后,出现网上购物,全国商业都碎片化了更不一样。所以,自从曹家渡的凯蒙商厦开业,席东海的钟表店就截留了一部分顾客,中山公园的大亨表行生意就清淡了些,这个席东海是清楚的。但英老板说席东海很猛,这个席东海倒不太清楚,席东海只清楚自己在凯蒙商厦内部比较猛。
席东海笑着给英老板的杯子里斟满酒,“我这两下子,不都是您教的嘛。我没给师父您丢脸啊,我在商场里奖金老是拿第一,哈哈。生意呢还不错,但是这个还不算很猛吧。”
“那你说说看,上个月你钟表柜台做了多少营业额?不要跟我捣糨糊。”
“我不瞒您,我上个月做了三百七十万。”
“这还不猛?你知道我中山公园店做了多少?”
“多少?”
英老板一脸严肃,“才做了八十几万。”
席东海心里一惊,自己也没想到有这么大差距,但随后便是一阵狂喜。席东海笑嘻嘻用筷子夹了一大块龙虾肉,放到英老板盘子里,“教会徒弟不饿死师傅怎么行?但是今晚这顿海鲜,我一定让师傅吃饱,哈哈。师傅,您看您还要加点儿什么菜?”
英老板也笑了,“你少油嘴,菜不用加。你们商场刚起步,我认认真真给你说,做事情悠着点儿。”
席东海举起酒杯,“知道了师傅。来来来,喝酒,喝酒。”
饭毕,席东海买好单,两人在酒店电梯里道别,英老板还有一个语重心长的临别赠言:“东海,你要是真把我当师傅,听我一句劝。你还年轻,做事悠着点,做人低调些。晓得伐?”
席东海笑道:“晓得晓得。”
毕竟第一次来厦门,席东海开完年会后第二天就去鼓浪屿玩了一天。这天晴空万里,席东海拿着一幅导游图在鼓浪屿东看看西逛逛,中午时爬上了鼓浪屿的日光岩。站在这个鼓浪屿的最高处,可以俯瞰脚下的鼓浪屿和对面的厦门岛。
席东海趴在日光岩上的栏杆上,注意到天空有些奇怪,在上海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天空。只见天边漂浮着像棉花糖一样层层叠叠的白云,四周都是,好像围成一个白色的画框,但头顶上这一大片蓝莹莹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纯净到惊艳的蓝天,仿佛触手可及。
我为什么要悠着点儿?吹着海风的席东海心想,业绩好才是硬道理。
韩不少和几个同事在广州一条繁华的大街上闲逛,走着走着,突然觉得前面一个玲珑矫健的身影很眼熟,特别是这人的走姿,像极了狗子。
不会吧?韩不少心想。
韩不少紧紧跟在疑似狗子的那人身后,越看后脑勺和背影越像狗子,但又不敢认。因为韩不少心里升起来一个想法——也许广东人的后脑勺和背影是同一个系列的,等一下拍错肩膀认错人,就尴尬了。韩不少就这么犹豫着,跟着疑似狗子走了几百米,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垂直方向那条路的绿灯一亮,眼看疑似狗子要过马路走另外一条路了,韩不少急中生智,大叫了一声:“老枪!”
疑似狗子竟然立即凝固了,然后慢慢转过身,睁大的小眼睛里,充满了惊讶和激动。只一声“老枪”就有这效果,还能有假吗?狗子盯着韩不少看了一会儿,终于大叫了一声:“靠!”
这个偶遇,狗子比韩不少更激动。因为回到广州以后,狗子就再没听到过“老枪”这么亲切感人的词语了。
“我跟踪你半天了。”韩不少笑道。
“你怎么在这里?”狗子的心情依然难以平静。
“说来话长。我跳槽了,新公司送我来广州培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