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色的夜空中,月亮被云遮住了,天上只亮着几颗小星星。路边一丛丛野草的后面,一长溜栅栏在黑暗中隐隐发白,栅栏后面就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了。乡间公路上没有路灯,路两边也连一点住家的灯光都没有,只有绵延到远方的树林的黑色轮廓,让公路中间两根绵延到远方的黄色实线,在车灯的照射下,鲜艳而醒目。
夜色很浓,周围一片死寂,白人大汉的咒骂声就更加如雷贯耳。
“’astard!”
【译:你疯了吗?你怎么回事?你这蠢猪!去死吧,你这杂种!】
华欣面对居高临下的白人大汉,也是怔住了。对付一个比他大一圈的鬼佬,他有心理准备,对付一个比他大三圈的,心理上从来没准备过。华欣身高一米七八,在四川,打架时往往还能占据身高优势,在美国,很明显就没有这种优势了。
余青一个箭步冲了过去,隔在了华欣和白人大汉之间,然后拼命向白人大汉道歉:“logize”
【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道歉。】
然而大汉已经被彻底激怒了,骂起来根本停不下来,“astupididiot!”
【译:你这缺德鬼。你脑子有病,是吗?我肺都快要气炸了!你这个婊子养的!真是一个白痴!】
华欣的英语很烂,他只听懂了大汉刚开始骂的一个“fuck”,后面的话他都听不懂……也是,华欣这些年也就对“fuck”比较钻研,学生时代学的英语早就还给老师了。然后,华欣就鼓着眼睛问余青:“你翻译一下,他说的啥子哟?”
余青道歉有暇,狠狠地瞪了华欣一眼,“你觉得需要翻译吗?你觉得他会说什么好听的吗?我说rry都没意义了,人家就觉得你是个不懂规矩的傻逼!”
大汉继续骂着:“uantickafight?iuldkillyou!i'llbeattheshitoutofyou……”
【译:该死!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真是一个小丑!滚开!你是想打架吗?我宰了你!我要揍得你屁滚尿流……】
余青听出来了,这大汉想揍华欣,可毛爷爷说过,“不打无准备的仗”,面对一个小臂比自己大腿都粗的大汉,余青认为,华欣的准备肯定是不充分的,最好还是以柔克刚。余青用她温柔的小手拉住大汉那刻着花纹的小臂,继续猛烈地道歉:“’syfault……”
【译:我诚恳地向您道歉!我老公刚来美国,他不懂规矩。他真的是太不懂礼貌了,这是我的错……】
大汉用没被余青温柔小手拉住的另一支粗壮手臂,指着华欣的鼻子,“nandaga?haereyouthkg?”
【译:你死定了。别自以为是。你气死我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闪我千百遍?你脑子进水啊?……】
这时,卡车的后面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这是被堵住路的司机在表达不满。因为卡车挡住了整个路口,余青那辆车的后面有两辆车在排队,而对面方向被挡住的车辆,已经排起了一条长龙。余青边道歉边劝大汉:“rry,,,ehaveblockedtheroad……”
【译:对不起,先生。再一次,我道歉。先生,我们已经把路堵住了……】
大汉一下子刹不住车,还在骂:“!isseoff……”
【译:你是不是乡下长大的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讨厌鬼!蠢货!混球!你简直气死我了……】
余青也有几个词没听懂,感觉这个看起来很粗鲁的大汉,好像还挺有文化的样子,反正不管怎样,温柔的两只小手死死抓住大汉那粗壮的小臂不放就对了……
华欣处于懵逼状态……
终于,大概余青温柔的小手和诚恳的道歉开始发挥作用,也大概是大汉考虑到自己的卡车还堵着路,对面方向被堵的车龙越来越长,自己再骂下去,就该自己挨骂了,就骂了最后一句脏话。
“fuckoff!”
【译:滚蛋!】
大汉走了。
余青松开手的同时长长松了一口气。
华欣终于听懂了最后这句话,因为这句话里有一个“fuck”。
幸好余青一直居间斡旋,这场中国功夫对西洋拳法的比赛终于没打起来。
回到车上,余青困意全无,华欣的开车资格立即被取消。
余青一口气开到西雅图的宾馆时,已经凌晨两点了,只感觉筋疲力尽。这一路,除了中间快速地吃过一顿麦当劳和一顿肯德基,慢速地挨了白人大汉的一顿骂,一路上就没怎么停过车,一口气开了整整十六个小时。
虽然非常辛苦,但是第二天早上,华欣还是终于实现了在李小龙墓前致敬,向死去的偶像献花的愿望。余青知道,华欣大学时就喜欢跟武术系的人一起混,所以对他在李小龙墓前磨磨唧唧的行为还能理解,但是余青的女儿,就对老爸的行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回旧金山的路上,余青不让华欣开车了,可是进入华盛顿州地界时,也是实在太累,余青开车开着开着打起了瞌睡。
华欣看到余青的上眼皮开始跟下眼皮打架,提议道:“我来开嘛。疲劳驾驶不安全。”
余青想一想,确实一家三口的生命安全最重要,便接受了华欣的建议。
交换位子以后,余青还是不放心,决定再嘱咐一遍:“华盛顿这个州,不认中国驾照的。你没有美国驾照,你必须必须遵守交通规则,绝对绝对不能超速,一定一定老老实实开。晓得不?”
“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