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之道，皇权之争，本就来不得半点仁慈。</p>
更何况，此时虽然天下太平，可北有契丹，西有西夏，都对大宋虎视眈眈。若一不小心中原生乱，引得他们挥马而下，那后果……光是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p>
这种风险，刘娥冒得起吗？朝臣冒得起吗？</p>
不能不杀。</p>
不得不杀。</p>
杀了，天下太平。</p>
不杀，天下大乱。</p>
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在这种敏感时刻，朝廷上下万众一心，所有人都希望他们死，或者说需要他们去死。</p>
于是，他们死了。</p>
死的悄无声息，死的平静无波。没人提起，没人想起。</p>
但他们原本毕竟是活生生的生命，在这世上存在过，自然就会留下痕迹。</p>
朝臣们不提不想，不在乎。</p>
可同在宫中讨生活的太监宫娥们，又岂会不生出物伤其类之感？</p>
好在此时剩下的宫人们都很干净，要么是从皇陵里调回来的守陵太监，要么就是之前幸存下的宫女，这些人一边物伤其类，暗暗同情，但另一边却不免也有些暗喜。</p>
旧浪不倒，新浪岂能掀起灿烂的浪花？</p>
“娘娘，北斗司洞明星君求见！”一个身着朱色官服女官过来禀报。</p>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刘娥原本的贴身丫环小环，看其打扮，早非往日，此时的她已经是五品尚宫，掌后宫中巨细金帛，说白了，就是后宫掌钱财的管家。</p>
听到她的声音，刘娥回过神，微微一点头：“宣吧！”</p>
“是，娘娘！”小环轻声应了，悄声退去。</p>
没多久，洞明被引了过来。</p>
“臣，洞明，见过太后！”到了亭前，洞明抱拳行礼。</p>
刘娥闻声转头，脸上带着欣然笑意，温声道：“先生来了。”</p>
她抬手示意摒退众人，宫娥侍女们福礼退下。</p>
“先生可听说空桑观雷劫一事？”</p>
洞明坦然点头：“臣有所耳闻。”</p>
刘娥缓缓起身，朝花圃走去，洞明默默跟着，并不着急说话。</p>
“空桑观地处轩辕丘，而轩辕丘是黄帝定都之地，所以空桑观地位一向超然。如今突发雷击，一时间谣言四起，闲话儿也就多了。”走了几步，刘娥站住，捻着一株花的花瓣观赏，沉思片刻。</p>
“北斗司可以查一查这桩案子。”</p>
洞明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见刘娥正在弯腰拾花，凤袍微紧，显出腰身，他连忙垂眸不敢多看，说道：“太后，开封府已经接了这桩案子。”</p>
刘娥捏着花茎起身，扭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道：“此事已经闹得人心惶惶，当尽快肃清流言，北斗司接手吧。”</p>
洞明抱拳揖礼：“臣遵命！”</p>
“嗯！”刘娥嗯了一声，轻轻一抬手，又转过身去。</p>
洞明见她没别的吩咐，于是行礼退下。</p>
等他走远，刘娥看着花圃中争妍绽放的牡丹，面露隐忧，喃喃自语道：“为何偏偏是空桑观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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