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一点油灯的光，洛笙已经看清床上躺着的少妇那蜡黄的脸色，无神的双眼。</p>
情况危急，她也不顾房间里凌乱肮脏，床铺上全是鲜血，就顺势坐在床沿边上，去切少妇的脉搏。</p>
切脉后，她的脸色也微微一变。这少妇的身体比上一回她救过的那位蕙娘是虚弱太多了。</p>
想来从怀孕到生产，她婆家人对她是很苛刻了，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五官也非常精致秀丽，可脸上连一丝肉都没有，那皮绷在骨头上，脖子和手腕都细得一掰就断。</p>
只有肚子隆起，但那隆起的状态，也不符合一个怀胎十月待产的女人。</p>
洛笙身上没带太多的工具，哪怕这会儿回屋里去，恐怕也不会有更多的东西了。</p>
她想了一想，温言问小姑娘：“你家可有针线，可有剪刀？”</p>
大妞儿口齿伶俐：“我娘常做针线活贴补家用，房里就有针线，剪刀也是有的。”</p>
她把针线筐翻出来，洛笙检查了一下，就把那针往火上凑。</p>
消毒后，她低声对少妇说：“你忍着点。”</p>
少妇眼睛里泛着盈盈的泪光，她觉得自己从生下来到现在，只过了十年好日子。</p>
家里一出事，富贵荣华都烟消云散。此后的每一天她都在忍耐着过日子。</p>
若不是为了自己苦命的孩子，她早就不想活了。</p>
“我没事儿，姑娘，你若能救我……怎么做都成，多谢……”她说了几句话而已，就气息奄奄，衰弱不堪了。</p>
洛笙把针朝穴位扎了进去，侯暮白已经用手帕把眼睛蒙上了，低声说：“有什么需要我打下手的，洛大小姐你尽管说！”</p>
洛笙小心掀开被子，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她看了看少妇的身体状态，觉得实在是很难生产下来，而且这会儿也没有人参吊命。</p>
可她气息奄奄，随时会撒手人寰的模样，又怎么能熬住回去禀明秦王，把事情说清楚，请秦王取人参呢？</p>
自己确实来得太晚了。洛笙心中一阵焦急，一阵后悔，她握紧了拳头，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p>
“姑娘……”那少妇低声唤她。</p>
她一咬牙，说：“我没把握救你，我只能试试看，能不能把你肚子里的孩子给救了。”</p>
那妇人无力地垂着头，低声说：“姑娘，你若能帮我，那真是太好了。我知道我的命贱……活不久了……”</p>
她累的闭上眼，话也说不下去了。</p>
“好，既然你答应，我就冒险试一试。”至少把孩子给救了。</p>
洛笙银牙紧咬，仔细将剪刀消毒，别的都顾不上了。</p>
她忙了一个多时辰，才把产妇肚子里的孩子完好救出来，这次终于是个男婴，但瘦弱得像只随时要夭折的小猫儿，而床上的产妇，只来得及听到一声婴儿的哭声，就含笑闭上眼睛。</p>
小姑娘一直抿着唇站在一旁，这时才扑过去，抱着她娘渐渐冷却的身体放声大哭，哭得眼睛都肿了。</p>
老婆子和老头子站在门外候着，听说生下来的是个男婴，一时把对洛笙和侯暮白的愤恨之情也暂时放下了。</p>
慌忙着去隔壁借牛乳喂孙子。</p>
洛笙漂亮的脸上沾着一点血迹，浑身上下都是汗，狼狈得不成样子。而她也并无救了一个孩子性命的喜悦，而是黯然看着产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