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萌早听母亲提过，不能和烟花地的女子多说话，只因这些人一天到晚迎来送往，早就学会了阿谀逢迎的本事，不管男女，只要她们愿意，都能夸出一朵花来，非但会把爷们儿带坏了，若是当家主母和她们这种人多说一两句话，也是玷辱了自己的。</p>
因此周萌便板着脸一声不吭，权当这人对着风在说话。</p>
谁知雪娘却是擅长打开话匣子的人，见周萌不理会她，便自顾自的淌眼抹泪，低声说：“主母看我是个迎来送往的，便看不起我。这一点我都知道，别说主母你这样天上仙女般的人，哪怕是我自己，也觉得自己是那脚底的泥。”</p>
她这一句自弃之言，立刻将周萌的兴趣勾了起来。</p>
周萌仍旧不想理会雪娘，耷拉着眼皮子，但却悄悄看了雪娘一眼。雪娘乃是一个人精，又哭着说：“若能当个人，谁愿当个脚下泥呢，我当初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谁知道遭人陷害，才会沦落至此。”</p>
周萌倒是生出一点好奇来，终于将眼皮子抬了起来。</p>
雪娘一看，便知道她想听，把自己如何沦落的事情惊心动魄讲了一遭，说到后面，她忍不住也呜呜哭了起来。</p>
“这么说，你在家里原本也不叫雪娘，你叫什么？”</p>
雪娘说：“我原本姓蒋，叫雪音，京郊有个蒋家村，我家曾经就是那边的。”</p>
周萌一愣，说：“蒋家庄子？那边可不剩下什么人了。”</p>
都给漠北蛮族杀光了。一夜之间什么人都不剩下了。</p>
她在京城里头也听说过这桩惨事。听说连孩子都没剩下来，全死得透透的。也正因为如此，京城中的达官贵人们纷纷掏钱出来犒劳守城的将士，生怕他们一时不察，让漠北人进了京城，生灵涂炭。</p>
至于如今，换了个皇帝，漠北人竟也成了皇帝的座上宾，双方竟能签署互市协定，说什么百年交好，永不开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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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萌是不太信的，她回到娘家，爹娘和哥哥也都不信这种荒诞说法。</p>
和漠北人有什么生意可做？</p>
不过最近京城里头漠北蛮族长相的人，确实比过去要多了，看着心里头就害怕。</p>
蒋雪音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若非战乱，我又怎会这么凄惨。不过也是小人作祟……”</p>
周萌和她越说越投机，到最后蒋雪音非得给她磕头，说进门的时候周萌避而不见，她竟没能磕上一个头，这存在心里头成了她一桩心事。</p>
周萌也就无可无不可让她磕头。谁知蒋雪音是真诚心，连垫子都不要，当即跪倒在地，当当当就是三个响头，声音响亮的让周萌都吃惊。</p>
蒋雪音再抬起头来，那额头上有鲜明的红印。</p>
周萌看得都感动了，未料到她是真心仰慕自己。</p>
这一晚刘邵麟也不知是接了谁家的帖子，又去哪里风流浪荡，周萌索性把蒋雪音留在自己房里头说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