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忙里忙外折腾了一整天，不过是忙出一个样子来，他自己也不过是粗通医术，但是照着他的看来，舞阳郡主昨晚的好精神，倒像是回光返照。</p>
到了深夜，公主脸色已经越发难看，舞阳郡主迷迷糊糊的睁过一次眼，瞥见苏衍，只说了一个字：“滚。”</p>
真是言简意赅，苏衍见公主看自己的神色更加难看，他当然不知道公主误以为他已经丧心病狂到和舞阳郡主圆房了，原想着这也无可厚非，说不定能将阳气过一些给自家的女儿，谁知并不能。</p>
公主便朝外一扬指，说：：“出去。”</p>
苏衍这一番真闹得是里外不是人，他沮丧地往外走，回到苏府，白姨娘果然还没睡着，正在月下摇着扇子，一旁搁着香瓜子果干之类，她随意吃上一口，间或往地上扔一点，家里养的小猫便凑过去舔。</p>
苏衍低声说：“娘，你还没睡呢？”</p>
“等着新郎官回来啊。”白姨娘笑吟吟说，可她一转头就看到自己儿子的脸色不对，忙站起身迎上去问：“出了什么事儿，你倒闹得像霜打的茄子似的。”</p>
苏衍半晌不吭声，只是脱力地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月色，伶仃的一痕青薄月，孤零零悬着天，他没想到自己这样的仔细筹谋，最后竟还是落得这般田地，顿时把半辈子的争荣之心都淡了。</p>
白姨娘却没他这样好的耐心，顿时在一旁吓得花容失色，忍不住摇动着儿子的手臂，反复追问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不是去公主府成亲的吗，你都成了舞阳郡主的丈夫了，怎么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哎，是要把娘给急死吗？”</p>
苏衍终于苦笑说：“舞阳郡主看样子是要死了。我这一趟不是冲喜，是给她送了命。公主又怎么会感激我？怕是将来一看到我，就想起她爱女死了的事儿，这辈子也不想见我了。”</p>
白姨娘顿时也惊慌失措起来，嘴里喃喃只有一句“这可怎么得了？”</p>
苏衍不想和他娘说这件事，便是不想听他娘反复念叨这句话，他只是恹恹说：“我回房睡去了。娘，你也别烦心了，生死之事，鬼神做主，我们又能做什么呢？”</p>
听这话，他是完全认命了。</p>
可白姨娘虽然不是一个有主见的女子，却绝不是一个认命的女人。她想了大半宿，真是合不上眼睡觉，不过刚到天明，她就想到一个点子。</p>
天一亮她就命人把马车开出去，匆匆往雁慈寺赶，一路上娇花胜火，绿茵如毯子，她也没什么兴致去欣赏，等到了寺庙，忙私下给了知客僧一大笔银子，知客僧把布袋子往袖子里揣，差点不小心摔跌出来。</p>
见知客僧一副包在他身上的表情走了，白姨娘陷入沉思。</p>
她悄悄坐了一会儿，才等到知客僧带着她往偏僻的一条石子小路上走，那一带遍植竹林，绿意森然，风吹过龙吟不绝。</p>
白姨娘走得是满身凉意，走到一个院儿门口停下，僧人把那扇门打开，她才小心翼翼地进去。</p>
其实这是雁慈寺一桩非常隐秘的营生，便是帮人做一些不那么正经的法事。</p>
要说这些歪门邪道，苏澈之不知道，公主怕是也不知道。</p>
谁敢将这等私密之事透露给从生下来便尊贵无比的公主知道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