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等了许久,都不见楚爻对今天的事有什么表态和回应,忍不住开了口:
“你当真要立项国公的女儿为皇后?她的父亲早就有不臣之心,要不是哀家这么多年弹压着他,只怕这京城的皇位早就换了人来坐了!”
“项国公这个女儿,实在不得哀家喜欢,而且她那个性情,专横跋扈,连我这个太后都不大放在眼里,你若是娶了她,她父亲那般权势滔天,难道你要做个外戚干政,虚有其表的皇帝?”
跋扈……听太后说这个词,还有点好笑是怎么回事。
看来真是一物降一物,老妖婆被唐一霜怼的有点怂,将来要是这个将门虎女占了中宫之位,别说被欺负,恐怕立锥之地都不给太后留。
楚爻慢慢捻着手炉转圈,一副铁了心不开口的样子。
太后越发着急,说道:“你这般任人拿捏的好脾气,绝不能娶这般喜欢弄权女子,我看工部尚书的女儿就不错,贤良淑德,听话温柔。”
楚爻回忆了一下,呵,春日宴上的双刀火鸡。
太后自己也有点心虚,想了想又说道:
“鲁南候家的千金也不错,体态丰腴,不像那个唐一霜,瘦弱的风一吹就倒,哀家可是想皇帝早早的开枝散叶,为我大云诞育储君。”
这次是说的如花姑娘,看来太后对皇后的人选,口味很稳定,丑就完事了。
只是听到开枝散叶一事,想到唐一霜作为女娲后人,不光只能诞下一女,还会在女儿成长之后,与世长辞。
他心里一痛,顿时连敷衍听下去的耐性都消失殆尽。
太后犹自喋喋不休:
“娶妻娶贤,你若要美人,那么晏元武的女儿晏如昔有才有貌,可堪为妃,西洲那个公主,倒不如就给了辞儿做侧室,让他收收心,不再多生事端。”
楚爻不再沉默,睁开双眼直视着太后:“
在母后眼里,这些女子的命运,就是由你轻飘飘一句话决定?”
他眼神愠怒,语气不带丝毫暖意。
太后一凛:“爻儿何出此言,她们得哀家金口玉言赐婚,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楚爻冷笑,将手炉重重往地下一掼。
凤驾鸾车的底板是整块千年铁木,坚硬如石,刀枪不入,他这不动声色的一掼之力,竟然有金石之声,手炉整个嵌入了底板之内,火星迸发。
太后的贴身女官林婉如惊得低呼一声,赶忙跪在地上,用铜火钳取出手炉里的烧红的炭块,以防着火。
太后身边最得意的宫女,向来谨小慎微,应变机智,这一声压抑的轻呼,足见她内心的震撼。
太后望了手炉一眼,惊惧交加,难以置信的瞅着楚爻。
在她心里,一直把这个不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储君,当成一个真正的皇帝,从来都只当是个任由她驱使的工具人。
“溺子如杀子,宁王设毒计陷害我的心腹小内监,此其罪一。”
“指使太后的贴身宫女行刺我,此其罪二。”
“在朝堂上,不分青红皂白进谗言陷害忠良,此其罪三。”
“接连下毒害死四位勤国公千金,此其罪四。”
“久有不臣之心,妄想篡朝对朕取而代之,此其罪五。”
“当中哪一条不是弥天大罪?朕想着京中多事,不便此时处置,方才让人严加看守禁足,没有将他下到天牢。”
“天理昭昭,楚辞做下如此人神共愤之事,太后居然还有心遮掩,想以皇家颜面为借口,让他逍遥法外?”
“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朕如何容得如此大奸大恶的皇族,苟活于世?”
太后没想到他事事了然于胸,一反常态捂着嘴哀哀哭泣,泪流满面:
“是哀家没有把他教好,但是哀家和先帝就这么一点骨血,他总归又是你的亲弟弟,先帝最怕就是骨肉相残,你若不留他一条性命,等我去了黄泉底下,怎么见你父皇。”
太后向来故意闭目塞听,对宁王的恶行不闻不问,反而多加庇护。
她此刻并非真的服软,只是知道眼前的少年天子是在盛怒之中,打算声情并茂的演技降低他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