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巧一屁股就瘫在了地上。
“俺……见鬼了？不可能！”这姑娘哆哆嗦嗦地抱着赵丰年的大腿，嘶声道，“年子哥，俺真没撒谎……四五个月以前，全村的人都看见李老歪活蹦乱跳的，他不可能那么早之前就死了！齐大神仙，你是不是算错了，你在好好看看，你一定是算错了！”
“啥他娘的叫算错了！我用的是当年宋神断传下来的验尸法，保准错不了！这还不算完……”齐锦堂说着话，干脆从棺材里头抱出来了一条尸，“你们看看这条尸，骨骼完好，五脏俱全，脖颈无勒痕，周身无外伤，这能证明啥？”
俩人那还有心思判断齐锦堂的一通白话能证明啥？他们就看见齐锦堂一手拿着尸首的肺叶子，一手搂着尸首的脖颈子，半米来长的肠子拖在地上，又黑又黄的尸水淌了齐锦堂一大襟。
俩人撑着棺材板吐的是不亦乐乎，赵丰年强忍着翻江倒海嘶声道：“还……还他娘的能证明啥……能证明……你是个变态！”
“我咋还成变态了呢！不给它开膛，我还咋往下查线索了？”齐锦堂不以为意地把尸体抱回棺材里，在裤子上擦了擦手，“这二十八条尸首，没有一个是受外因而死的。换句话说，这二十八条尸首，全他娘的是自己走到棺材里的！说到这吧……英巧姑娘，我还有句话要问！”
“你别过来！你……你站在那别动！”经过了方才的那番吞云吐雨，李英巧正虚脱地趴在棺材上头捯气，看见齐锦堂作势就要往她身边走，这姑娘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呕吐物上，“你要问啥赶紧问，离俺远点听着没有！”
“成成成！我离你远点，我不过去！”齐锦堂见着李英巧那一副要吃人的架势，赶紧住了脚，连连摆手道，“我就是想问呐，你们庄子上这几个月有没有结婚的？”
“没有！”李英巧惊慌失措地拉着赵丰年，连眼神都不敢往齐锦堂的方向瞟，“俺们庄上最近的一场婚宴还是一年前呢，这些日子流浪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俺们生怕结婚当天有人混进家里偷东西，那还敢办啥婚宴呢！”
“这就奇怪了……”齐锦堂摸着下巴沉声道，“这些个死人，很明显是让啥邪祟勾了魂，自己爬进棺材里头等死的。人手一块鸳鸯图，我还以为是哪个横死的新娘子搞的鬼。既然没人结婚……这些个红布是从哪来的！唉！年子，亏你还是个大老爷们，别他娘的吐了！你年轻，脑子活，快帮我分析分析！为啥这些死鬼的手里都要捏着块红布呢？”
一听这话，赵丰年哪能乐意？抬起膀子一把甩开了李英巧的手，瘸着条腿走到齐锦堂的身边，接过红布发起了呆。
齐锦堂在一旁看得着急：“你拎着块布还能看出花来是咋的？望气啊！看看上头沾着谁的气！”
“我咋就那么能耐呢？你当我有我爹那俩下子啊！”望气观星这一门，绝对不仅限于查看天地气数那么简单。具赵老拐所言，观星门的本事要是练到了家，别说一眼看清山河走向，就是鬼魅灵物的气数，都逃不过这一双招子。只是当年战乱，李闯王进京，后又赶上清兵入关。他们观星门老祖宗留下的《天官秘录》因为门下奔走逃亡，就剩下了半本。后世的观星门只能根据那半册书摸着石头过河，对于这门学问，赵老拐都尚且只懂皮毛，更别说他儿子赵丰年了。
赵丰年见齐锦堂也被他怼了个语塞，心里头憋着的那股怨气总算舒缓了不少，清了清嗓子又道：“这几块布是打哪来的，我看不出来。但是我知道闹宅子的根在哪！”
齐锦堂眼睛一亮：“行啦，这时候就别他娘的卖关子了！你说说，根在哪？”
赵丰年一咧大嘴：“义庄丢了两条尸，这事你查过了没有？”
“嗨！我他娘的还当你要说啥呢！义庄的事我早就听巧儿他爹说过了！昨天晚上，我刚奔着那头走了一趟……”
话说至此，戛然而止！
齐锦堂警惕地直起脑袋，抬着鼻子朝天上嗅了两嗅：“你闻闻……这宅子里头有股怪味！”
赵丰年干笑道：“又是尸体又是血，没他娘的怪味才是怪事呢！”
齐锦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道：“我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御医，这人是死是活动动鼻子就知道！这庄子里头还有东西，而且绝必不是活人！”
这边话音刚落，就听见院子后门的方向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李英巧的嗓子里都带着哭腔，看看赵丰年，又看了看齐锦堂：“你们要干啥？黑灯瞎火的，不行咱回家吧，俺怕……”
好不容易抓着了狐狸尾巴，怎么可能说撒手就撒手呢？
这俩人一辈子恐怕都没有像今天这么默契过：“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