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水潭中走出的少年衣衫紧贴胸膛,滴滴水流顺发而下。
早已坐好并且端碗吃米的青衣少年,挥了挥手抹去其身水渍,笑道:“老前辈煮米堪称一绝,来尝尝。”
姜怀眼看衣衫由湿漉转眼变为舒适,对其道法赞叹不绝,握了握拳,经那潭水侵泡之后,竟感觉凭空增长至少一臂之力。
红裙女童踩着碎步,端着一碗米饭递给少年,笑容挂满脸庞,玉琢之面更加可爱,“哥哥,你吃。”
姜怀点头说了声“谢谢”,接过瓷碗尝了一口,倍感生奇,确实于那世俗之米好吃上不少,更是带有一股浓郁的竹香。
青衣老道人捏起嘴角残余米粒,豪爽扔入嘴中,吧唧吧唧嘴,用余光扫了一眼白衣少年,笑道:“听我这孽徒说,你此行要去剑山取剑,不错,少年郎需要有这份朝气。”
他转而看向嬉皮笑脸的常自在,面色肃穆,冷哼一声,“至于你,今日之后便返回上清宗闭关苦修,不结金丹不准下山!”
还在不停扒饭的青衣少年闻言顿时不悦,至于礼节什么的更是抛向云海之外,怒道:“为什么,我常自在”
只是少年还没说完,老道人便摆手讥讽道:“行了,行了,又是你常自在如此行事肯定不自在,既然不自在如何得自在一说,就不会变个花样说不定老夫还愿意听听。你啊,就是太像老夫当年了,玩世不恭又自认天赋极高,对那些一心只知苦修死修之人不屑一顾,更认为身在枷锁又如何跳出枷锁。”
老道人顿了顿,惆怅道:“可你知不知道一个人的强大永远没有巧合,别老是你认为,你觉得。说的难听点,你现在完全是顶着上清宗宗主之徒在外行走,而不是等老夫出门远游,别人一看便恭敬称一声“此人是那常自在之师,我们需要礼敬代之”。”
老道人缓缓伸出一手拍了拍已经楞言无语的少年,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你要这一身衣袍我给你,可老夫只想要一个名号,你能不能也给我。”
少年对头顶大手有些诧异却并未移开,而是转头揉了揉眼睛。
老道人收手笑道:“怎么,就这点小事你都要感激涕零,痛哭流涕了?有点不像你的性格啊”
少年回头双眼红肿,笑骂道:“眼睛里进石头了,揉揉不行啊!”
莫子游只是静静吃饭,只听不言,倒是两个小家伙不仅听的很认真,更是开口问道:“莫爷爷,眼睛里怎么会进石头呢?”
白发白须的老人撇了撇嘴,嗤笑道:“有些人啊,脸皮薄儿。”
老道人迅以余光观察其爱徒脸庞之色,见并未有所变化,才点了点头,首先要学会沉住气。
可下一刻,揉弄眼睛的青衣少年便睁大眼睛,伸头恐吓道:“我眼睛里不仅能装石头,还装有一条小鲤鱼和一头大黄狗,你们要不要看!”
红裙女童兜着脸,两行泪水无泣而下,模样很是让人心生怜悯。
老道人挑了挑眉,他可知道那个老玩意是真心疼这红裙小姑娘,这一潭灵水完全是为其破境而准备,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生气。
可常自在双手拢袖,对那即将暴怒而起的冲天剑意虽有心惊,却是不怯。
他耸耸肩头,无奈道:“姜怀,拿出来吧。”
起身而立的白衣少年在身上搓了搓手,从贴身虚空袋内拿出两串有黄纸包裹的糖葫芦,举到小姑娘面前,晃了晃安慰道:“不要哭了,看看是什么。”
不停抽泣的红裙女童看见何物之后,欢快的不停拍手,“糖葫芦,是糖葫芦哎。”
她小心翼翼接下糖葫芦,笑的很是开心,“哥哥你真是好人。”
她又对青衣少年扮起鬼脸,吐了吐舌头,“你是坏人。”
白衣少年移动步伐把另一串递到那个眼睛发亮可双手纠缠一起很是紧张的小胖子身前,笑道:“这是你的。”
名为小黄的胖嘟嘟少年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这是我的?”
在后者点头之后,只是一串普通再不能普通的糖葫芦在小胖子手中竟如山岳一般沉重。
他缓缓拨开糖纸放在鼻前嗅了半天才伸舌轻轻舔了一口,突然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声泪俱下,话语不清,嘟囔道:“是甜的,是甜的哎。”
姜怀并未告知那甜意之下便是酸楚,就像那红裙小姑娘一般只喜欢吃其表面糖皮儿,在他看来,这些应该都是对的。
离家不久身形就长高不少,容貌更是俊朗坚毅的少年,看着身前微胖小童,竟回想起那个曾刚买下一串糖葫芦更是只吃一口便递给的自己的玩伴石头。
他说那东西太苦了,没有肉包子吃起来痛快,扔了又心疼不如给你吧。
少年便平生第一次吃到了糖葫芦,也是唯一一次,可当他咬下一口之时,不仅没有因朝思暮想而欢喜,更是绷着脸流下满脸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