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2)

 一直等到外面没声了,叶可可才推开头顶的盖子,从逼仄的衣箱里钻了出来。

与先前相比,此刻的她可谓狼狈——先不提衣箱里的灰尘和蛛网,散落的瓜子勾住了裙上的绣线,怎么甩也不掉,偶尔还有个囫囵的挂在外裙上耀武扬威,愣是把好好地千金小姐生生给衬成了田螺姑娘。

放在平时,叶可可一准会恼得不行,可如今她看都没看被瓜子糟蹋的裙摆,抿着嘴唇站在原地,满脑子都是方才听到那句“叶宣梧必死无疑”。

一半的她告诉自己必须冷静,另一半的她却惊疑不定,恨不得现下就去找道虚,让他把咽下去的话吐出来。

念头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令叶可可忍不住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才停下。

“表妹!”

宋运珹一下子推开了房门,看到少女完好无损地站在那儿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我听说有几个家伙在楼下大放厥词,被魏王世子砸了脑袋,你没事吧?”

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

叶可可扯了一下嘴角,话到嘴边却改成了:“我躲起来了,没碰上他们。”

宋运珹这才发现表妹身上的异状,扫了一眼室内的情况,立马了然。

“黄芪!”他抬高了音调,“不是让你好好看顾小姐吗?你如此懈怠,我定要回禀母亲,让你好看!”

青年一边说着,一边还假惺惺地抬手,似是想用袖子擦掉叶可可脸颊上的浮灰,被后者嫌弃地扔了一瓜子。

“得了吧,要不是你犯浑,黄芪能丢下我?”叶可可嗔他,“我这就给姨妈去信,说你不好好备试,净搞些乌七八糟的事!”

宋运珹一听那还得了,赶紧打开扇子,殷勤地给少女扇来扇去,“哎哟,我的小祖宗,都是哥哥没安排好,让你受委屈了,不哭,不哭。”

叶可可懒得理他,当即提裙就走。

宋运珹哪敢再让她落单,吩咐黄芪收拾一地的狼藉后,赶忙追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就看到了那只粉身碎骨的“凶器”。

那是一只白底红花的彩釉花瓶,虽已裂成几半,倒也能看出原本是个葫芦形,颇有几分巧思。在碎片的不远处,几束花草浸在水渍里,散落的花瓣还染上了一点猩红。

“那个被砸的呆瓜据说当场就被开了瓢,”宋运珹一转手中的折扇,“就是可惜了这瓶子,风格倒是有几分前朝的影子,说不得也是件古物。”

“魏王世子……倒是个爽快人。”叶可可抿了抿嘴。

宋运珹闻言“嘿”了一声,“就是不知以宫里那位的气量,他能爽快到几时。”

这话竟和道虚不谋而合。

叶可可心头一跳,忍不住瞅了青年好几眼,似是第一次认识这没有正形的表哥,后者被打量得有点发虚,抬手摸了摸脸。

表妹终于发现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了?

叶可可一看他那傻样就知道这小子脑子里在转什么念头,险些一个大白眼就送了出去,然而眼角余光扫到只剩杯盘狼藉的诗会,鬼使神差地开了口:“你觉得……那人为什么要招我进宫?”

乍听这话,宋运珹第一反应便是四处张望,确定没有旁人后,才凑近她小声说道:“你问这个干嘛?”

“……就是觉得奇怪,”叶可可咬着下唇,“我爹身居高位,入宫后我位分必不能低,那人与我家已无需秦晋之盟,我与他亦不曾私定终生,何须浪费一个宝贵的位置?”

她说完就去瞧宋运珹,却见后者神色颇为古怪。

“这个嘛,”他摸了摸下巴,“你就没想过,宫里那位和你两小无猜,对你情愫暗生,非君不娶?”

“……大婚三年还生了一个儿子的非君不娶吗?”叶可可看他像看傻子。

“好吧,好吧。”宋运珹耸了耸肩,正色道,“这事吧,得看你怎么想。”

“往好处想,他是在投桃报李。”

“姨丈怎么说也是国之重臣,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要能功成身退,便能成就一段佳话。虽说臣子忠君是本分,但他只要念着姨丈的好,便会为姨丈打算一二。招你入宫为妃不仅能彰显皇恩,更是安老臣的心,让姨丈在他这条战船坐稳坐好。”

“往坏处想呢?”叶可可平静道。

“那就复杂喽。”宋运珹用折扇一敲她肩膀,“为君之道,逃不开‘制衡’二字,给你什么,就是要拿走什么。要你入宫,既是恩宠也是恫吓,便是警告姨丈不得揽权怙势,老老实实给天子当一条忠心耿耿的看门狗,他让往东便往东,他叫往西便往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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