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烦躁,他一时睡不着觉。屋外的秋风大起,吹得窗栅上垂挂着的麻布,“扑啦扑啦”的作响。
心里感叹世间无情的寒凉,身上也是凉意顿生,他裹紧了薄薄的军被,昏昏睡去。
已经进入十月,寒意更浓。节气如此,天地万物,当然是同此凉热。
侍从们每日忙碌,但稍微停顿下来,就觉得浑身发冷——今年的冬衣,因为兵士增多而没有赶制齐备,尚未发到每人手中。
众人的身上,也就没有穿上绵袍,而是多穿了几件春衣袍衫。
寒风中,段晏哆嗦着骑在马上,去到城外的伏地南驻地。他找到曹世宇接洽的粟特族兵士,暗中联系了私卖马料的事后,就再匆忙赶回凉州城内。
回到节度使府内,他将马匹交回马厩后,就小跑着窜到曹世宇等人的住处。
屋内的曹世宇,守在炭火盆旁边,也是不愿挪动一步。
见屋内并无旁人,段晏就凑过去坐在他的身边。两人一边装作烤火,一边说着私密事。
屋门被猛地一下推开,寒气随即扑了进来。阿史那博恒迈着大步进来,看到这二人坐在一起紧密地烤火,不禁摇头叹道:“你们这样怕冷,又不敢去仓曹参军那里吵闹。真可怜!”
“朝廷的冬衣没有发放,仓曹能直接给你几匹绢布裹在身上么?还是盼着织造署的男女匠人们,手脚伶俐些吧。”曹世宇哀叹着说道。
“说是朝廷发放,大都还是在凉州这里缝制的。真要等长安运来,恐怕河水封冻又解冻了,我们还在这里哆嗦。”段晏一边搓着手,一边无奈地说道。
“那就一起冻死!”阿史那博恒恨恨地说完,也坐在了火盆边。
三人一时无语,院子里却有人惊呼道:“如此漂亮!很暖和吧?”
屋子里烤火的段晏和曹世宇,口中立刻发出欢呼声,快速起身跑了出去。
阿史那博恒仍是坐着不动,口中骂道:“以为不冻死几个,就不会发出冬衣来呢!”
不一会儿,跑出去的那二人,又哆嗦着跑回屋内。
阿史那博恒诧异地问道:“怎么回事?不是发了冬衣么?”
“是陈晖用旧衣服缝了一个‘火尉’,套在手上。虽然露着手指,也还算是暖和一些。”段晏叹气说完,再又充满期待地说道,“听说,冬衣再有几日也就发放了。”
“还用那个?!把手缩在袖里不是一样么?”阿史那博恒不屑地说道,“那一贯缗钱若是不用出去,我等就去街肆买两个回来!”
见他提及此事,曹世宇笑而不答,段晏红着脸低下头去,也是不再发声。
此时,段晏与曹世宇二人,也已做了几次数目不大的私卖马料的事。虽说得到一些缗钱,但因为怕引起别人的怀疑,他们并不敢立刻拿出来使用。
缗钱每次分批拿回,段晏都被曹世宇指示着,藏在了自己住处床榻下的土洞里。
见这二人沉默,阿史那博恒继续烤着火,猛然间说道:“陈晖回来了,宋六怎么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