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课刘羽心不在焉,此番讲茶若是好说好散倒还好,万一信丰堂的宗师大爷出马,自己难免一番苦战,关键是输了自己得跑路,赢了以后也是不得安生。他又想起昨晚那名高个美女,可要是真打输了再跑去找人家出面斡旋,这老脸也挂不住啊,关键昨晚还那么不屑一顾地甩脸子给人看,想想就是头疼。
下午放学时间,黄达原准时过来了,“大哥,那信丰堂我打听了,没人知道啊,我给豹哥发消息他也不回。不过我在网上查了一下,迎天门那里确实有一个信丰茶楼,不知道是不是。”“恩应该就是那里,走吧。”说罢刘羽勾着黄达原的脖子就往校外走去,背后的黄凝雯眼神疑惑,“还以为真是个好学生呢,这才转学三天就敢逃晚自习了,哼!”
晚高峰时间老城的路不怎么好走,黄达原连加塞带闯黄灯、抄小道,抵达信丰茶楼的时候,已经是晚间六点半了。“你就别进去了,先回吧。”刘羽说完就大步迈进门去。
半晚时分自然是吃饭的高峰期,所以茶楼生意就颇为冷清,刘羽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伙计上来问喝点啥,自然是把他当成一般茶客,毕竟现在这个年代,哥老会早已消失在大众视野中,平时也几乎不会有外地来拜码头,估计这伙计也不懂。
不过刘羽迟疑片刻,还是按照江湖规矩,从桌上拿起一只茶杯,右手拇指扣在茶杯上沿,食指拖住杯底,左手捏成三把半香,竖起的三指附在茶杯边缘。他所做的这个动作,是洪门暗语,叫“洪门出手不离三”,专门用于亮明汉留身份,哥老会与洪门自认同源,早年间这一套暗语也是通用的。
那伙计愣了一下,刘羽见他眼中先是惊讶后是疑惑,自然明白这伙计懂行,便不多言。那伙计迟疑片刻后,道了句“您稍坐。”便匆匆跑去后堂。不一会儿,后堂走出一名50多岁的瘦削男子,面容饱经沧桑,眼神却颇为犀利,来到刘羽这桌后,在他对面坐下,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放在了刘羽身前,做了个敬茶式,低沉的嗓音响起:“双龙戏水喜洋洋,好比韩信访张良,今日兄弟来相会,先饮此茶作商量。”刘羽明白这是“双龙阵。”昨晚豹哥跟他简单讲了一些老规矩,刘羽不放心自己又去查了一些,心想即便不是自家人,礼数也不好见外。
刘羽还是用“三把半香”的手势双手接过茶杯,一口饮尽,然后开口道:“多谢!江湖过客本不该叨扰,只因与许五爷有约,还请引见!”那老者听闻心下泠然,怔怔地盯着刘羽半晌,才起身作揖,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羽随老者进入后堂,来到一个大厅,古香古色,家具桌椅至少都是五十年以上。大厅正前方是一主两副三把交椅,左右两侧各放三把。刘羽见人还没来,也不造次,背手而立盯着这批家具两眼放光。
不一会儿,脚步声起,头一个进来的就是许一龙,见到刘羽双眼一眯,也不多话,径直走向左边中间的交椅坐下,双膝平立,摇杆挺直。哥老会是最重规矩的,一站一坐,一言一行都得合乎规矩,否则轻则惩戒,重则三刀六眼。第二个进来的,是一名六十有余的老先生,戴着圆片眼镜,斯斯文文,面容也很和善,看到刘羽倒是饶有兴趣地打量一番。许一龙见老者来到,也是起身作揖,待老者在右侧第一把交椅坐下后,方才落座。
“这老先生应该就是三爷了,不知道大爷二爷今天来不来。”刘羽心下暗忖,表情却波澜不惊。按哥老会的规矩,堂口按辈分有仁义礼智信五档,早年间川渝大堂口多是仁字义字辈,如今按年代算,这信字辈的堂口也不算低,在渝州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堂口了。哥老会的堂口,当家的称大爷,其下有二爷,一般是帮会兄弟中最德高望重之人,没什么实际权力,但象征意义极大,通常也称“圣贤二爷”,因为江湖儿女都拜关二爷,所以这“二爷”的称呼代表的是信任和尊敬。堂口里的三爷,一般负责人事和财务,实权极大,往往都是一些足智多谋的老者担任。五爷则负责内外部关系,一般出面都是调解内外部矛盾。按照刘羽的想法,跟豹哥打一架,理论上是绝不会惊动五爷及以上大佬的,真不知道豹哥编了个多大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