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点。”
特拉法尔加医生搀扶着妻子来到钟楼顶部,后者由于整夜的操劳疲累,面色苍白无血,身体也像是一张纸般,似乎被风一吹就会栽倒。
“要不,你还是先在底下歇息会儿吧。”
看着妻子的脸色,特拉法尔加医生有些担心,“待会的事,还是太危险了,交给我一个人来就好。”
“没关系的。”
女医生却是微微摇头,脸上露出笑容,“罗和艾米,已经顺利出城了,我们也没什么好再顾虑的了,对吧?”
特拉法尔加医生哑然失笑,“也是。”
他握着女医生的手紧了紧,感受着彼此手心传来的温度,仿佛冰冷的夜风,都在身体周遭消融散去。
站定后,两人一起转身,来到钟楼顶部的最北面。
这里,架设着一只有些破损老旧的巨型扩音器。
本来是教堂每周日,做弥撒之前,用来通告城中信徒的。
而现在。
却是两位医生,“弹尽粮绝”之下,最后的战斗武器。
忽然间。
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震颤,而视线远处,那原本环绕包围了整个国境线的铁丝网,也是被人推平,轰然倒下。
借着月光,能看到无数黑影正浩浩荡荡越过铁丝网,进入弗雷凡斯国境。
“来了。”
特拉法尔加医生目光一凝,看着那汹涌而来的五国联军,他知道,这是阻止这场灭国之战,最后的一点机会了。
虽然希望渺茫,但无论如何,都必须得试一试。
嘭!
嘭!嘭!
夜色中的远处,开始响起零星的枪声,中间夹杂着萤火般的枪口火光,那是病魔缠身的王国军们,在奋死抵抗。
特拉法尔加医生深吸一口气,双手抓稳了架在墙头的扩音器,用尽身躯中最后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
“停下!请停下!邻国的士兵们!”
“我是弗雷凡斯第一公立医院的医生!特拉法尔加·安思特!我用自己的生命和名誉担保!铂铅病,并没有任何传染性!!!”
“弗雷凡斯的民众,是无辜的!他们不是什么白色怪物,是和你们一样的普通人!!”
女医生也同样用沙哑的嗓子奋力喊着,“请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可以向你们证明这一切!!!”
……
国境线外。
克莱伊十六世那俊朗的脸色,在月色下变得有些阴沉。
“还愣着干什么?”
他扭过头,森然下令:“胡言乱语,蛊惑人心,通知前锋部队,先把那个钟楼给本王端掉!”
“是,陛下!”
……
茫茫夜色中。
用尽全力喊完之后的女医生,身体疲软地瘫倒,靠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冷风吹来,黑夜之中,一片寂寂无声,远方厮杀的动静,也似乎小了很多。
起效果了吗?
她有些不太确定地直起身子,绕过扩音器向着远方望去,却面色大变。
“不好,卧倒!”
旁边的特拉法尔加医生反应过来,急忙飞身跃起,将妻子连带着扑倒在地上,而与此同时,耳旁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
轰!轰!轰!
石块纷飞,尘烟弥漫。
“咳咳……”
两位医生一阵剧烈咳嗽,再挣扎着起身回头时,只见整个钟楼的楼顶,都多出了不少坑坑洼洼的弹坑,而原本架在墙头的巨型扩音器,也已经彻底碎裂。
“怎么会……”
女医生捂着嘴眼泪夺眶而出,一旁的特拉法尔加医生,也面色惨淡。
远方的喊杀声,再度纷扬而起。
与此同时,又是一轮炮弹,在夜色中呼啸奔袭,直朝钟楼而来。
“果然,没有作用啊……”
特拉法尔加医生搂着妻子,声音沙哑地喃喃。
看着那些黑漆漆的炮弹,在视线中不断接近放大,两人都放弃了闪避,只是彼此依偎,等候着死亡的降临。
绝望吗?
倒是没有多少,他们的心在这些天的日夜挣扎中已然渐渐麻木,此时内心更多的,倒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与平静。
罗,爸爸妈妈,貌似要毁约了啊。
你带着艾米,一定要活的好好的啊……
然而。
就在这一刻。
滋滋!
一道璀璨的苍蓝色雷光,陡然在眼前亮起。
那些直奔教堂钟楼而来的炮弹,刹那间被吞噬其中湮灭,化为无数细不可见的黑色铁粉,纷纷扬扬在月光下飘落。
嗯?
本来都已经快要闭上双眼的女医生,顿时面露错愕,呆呆看着这眼前的一幕。
这……这是什么情况?
“快看,那边!”
耳畔忽然响起丈夫惊喜交加的低语,女医生下意识地扭过头,正好看见一道格外高大的身影,从夜空中飘然降落,踩在钟楼的石砖上。
白色正义大氅,在黑夜的冷风中猎猎作响。
而当借着月色,模糊分辨出那道身影的侧脸时,女医生浑身一震,不由捂住嘴巴,失声惊叫。
“诺……诺夏先生?!”
自己不会是在做梦吧?
一种缥缈不真实的虚幻感,萦绕在心头,女医生死死盯着那张脸,仿佛生怕下一刻,那道身影就会像是幻影一般,嘭的一声化为无数泡沫消散。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惊呼,那道身影终于回过头。
露出了一张自己在绝境岁月里,不知道捧着报纸翻来覆去期待了多久的俊美脸庞。
“辛苦了,两位。”
望着他们,一直沉默的诺夏,轻声开口:
“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