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银箸夹了一只兔子糖糕，递给识春道：“这是你们爷给你吃的。”</p>
识春接了爱不释手，什么深仇都忘了，欢欢喜喜叫了声：“谢谢少爷！”又道：“谢谢白公子！”低头一看，却是“咦”的一声。</p>
沧海道：“怎么了？”</p>
宫三正垂首夹了一小块糖猪放进嘴里，闻言抬起头来给识春使眼色，识春却低着头一边翻来覆去的看这糖糕，一边道：“我说这兔子看得怪是眼熟，原来竟跟少爷在山下镇子的河里捡到的那只一模一样！”</p>
沧海一愣，又浅笑道：“给了你兔子你就瞎套近乎，河里怎么还能捡糖糕呢，入水了还不就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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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三趁识春抬起头来，在沧海身后连连摇头打眼色，眼珠子都打疼了，识春眼里却只有一个沧海，听他一说小脾气又上来了，近前一步道：“白公子，您以为我胡说的么？我们爷就是在山下的河沟儿里看见一堆小荷花灯，才叫我把一盏放了兔子糖糕的捞上来给他，外面可冷呢，我的手都要冻上了才捞起来，您不信，我拿给您看。”说着就跑进里屋。</p>
宫三着急忙慌的要拦，又于事无补，转回来看了看沧海的九分侧脸，也看不清表情，识春已拿了证据交给沧海。</p>
大红色的莲花灯船。</p>
品相尚好的白糖兔子糕。</p>
使沧海看一眼就想起大年三十那个夜晚，挂满彩灯的石头隧道，半人大小的走马灯，昏黑满河载浮载沉五颜六色的荷花灯船。船上亲手放的兔子糖糕。</p>
这条水通向谷外，你说会是谁看见这些灯？</p>
沧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瞬间百感交集，慢慢回过头，颇有些羞涩的望向宫三，却被宫三忐忑的回望目光引得怔住。宫三的两边眉梢正稍稍垂下，忽然就带上稚嫩的孩子神气。</p>
识春得意道：“是了吧？我就说捡到了嘛。我们爷自从捡了这个，就每天放在床头，还自言自语的说什么‘红叶题诗’，又说‘红叶之诗，美人之咏也’，我问他什么意思，他便对我讲《流红记》里的故事，说是唐僖宗时有个叫于佑的书生，有一日在皇城御河里拾到一片从宫墙内顺水流出的红叶，上边提了一首诗，什么‘流水急’、‘深宫闲’、‘谢红叶’、‘到人间’的我忘了，但是这个书生就开始天天念着这诗相思，说一定是宫中一位美人所写，又在另一片红叶上题了两句，什么‘曾闻’、‘寄谁’的……”</p>
沧海轻轻接道：“曾闻叶上题红怨，叶上题诗寄阿谁？”</p>
“对对，就是这两句，”识春开心拍了拍手，又道：“这书生就把这红叶从御河的上流流入宫墙去了。很多年以后，书生也没有高中，就在一个姓韩的贵人家处馆，有一天这姓韩的主人便找到他说，皇帝放了三千宫人出宫，有个和他同族的韩夫人投靠到他家里，生得十分美丽，又是好人家的姑娘，又有钱，便要做主将韩夫人嫁给独身的书生。”</p>
沧海垂下头静静的听着，这早已烂熟的故事，而宫三竟也没有呵斥，也低着眼，偷偷瞟着沧海的面色。</p>
“谁承想，这韩夫人嫁过来，在书生的书箱里发现了那片题诗的红叶，就说‘这诗是我写的呀怎么在你这儿？’书生就说是捡的，韩夫人也从衣箱中拿出一片题诗的红叶，说不知是谁写的被我捡着了，书生一看，便就是当年自己从上游流入宫墙的红叶。”</p>
后来他夫妻二人鸾凤和鸣，韩贵人便要吃一杯谢媒酒，韩氏说这乃是天力也，还写下一诗，道：</p>
一联佳句题流水，</p>
十载幽思满素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