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破睁开眼睛。他这一生已不知多少次睁开眼睛。</p>
这一天也已不知睁了多少次。他想，总该比闭上眼睛多一次吧。</p>
他睁开眼时看见过许多景象。但很少有阳光同温暖。</p>
这一刻，他仰躺在那张椅子里，侧过了头，才睁开眼。</p>
天已黑。灯已掌。天是寒冷的严冬。</p>
没有阳光。少有温暖。</p>
舞衣正在灯光下绣羽。五彩斑斓的羽毛，娇弱温婉的女郎。</p>
所以他睁眼时却觉得眼前是光明的，心灵上是温暖的。</p>
身体上，亦是。</p>
钟离破低头看见自己身上所盖毡毯，怒道：“谁叫你给我盖毯子的？！”寒冷可以使他清醒。如今他不清醒。显然，刚才也不清醒。</p>
他睡着了。居然。</p>
舞衣更怒扭头，弯眉顿蹙，莺声嗔道：“你嚷什么嚷？吓我一跳！”</p>
钟离破将毡毯一甩，回手指着包羽毛的手帕包，“给我拿过来！”</p>
舞衣倔强瞪了他半晌，忽然扁了嘴，两行眼泪无声滑下。</p>
小瓜蜷在手帕包里，光秃眼眶的眼珠子泪汪汪探出来，冻鸡翅扒着帕包上的结子。</p>
钟离破脸皮绷得像一块风干的人皮紧紧包裹在冰冷的头骨。头骨正一眨不眨盯着舞衣。舞衣的一举一动。</p>
“小瓜！”钟离破大喝一声。小瓜怕得要命，以至于他忘了他的现状，扑棱一双冻鸡翅，从手帕包里掉出来，摔到冰冷桌面。钟离破道：“给我拿过来！”</p>
于是小瓜用尚算完好的喙叼住帕包结子，一步一步扽了过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