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真愈发的沉默，无言走到那一片尸骸前，静立无声。
“不给他们收敛入土吗？”元初出声，少了几分跳脱，多了几分低沉。
“我不知道我葬了他们后，他们会不会再被那群贪婪左道挖出来。”杨真心中担忧，“为了那莫须有的造化，他们就能做出种种丧心病狂之事，只要有心，刨坟掘尸之事他们绝对做得出来。”
“……”元初呐呐，片刻后才继续道：“但也不能让你的亲人族裔的尸首就这样晾在这受这风吹日晒。”
“我知道。”杨真声音沉闷，却也没多做迟疑，水火匡廓图一卷，将木杆上所有尸骸托起，转身走向城外。
一路行来，城中道路除了一片狼籍，见不到半个人影，安平候带军前来那一刻，城中人以为生了战乱，早已急急逃出了城，半刻也不敢多做停留。
对此，杨真不发一言，哪怕这场慌乱因他而起，他也因血亲之事肃着一张脸，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杨真速度很快，出城行了数十里，在一片山岭中停下，水火双剑斩出，将一片山崖块块斩下，每一块大小均匀，别无二致。
只见杨真并指成剑，剑气迸发如刀，裁纸削泥一般将块块巨石雕琢成一口口石棺，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七口，与杨真托着的尸骸一般数量。
杨真也不懂什么风水葬术，不会什么寻龙观星，不会什么度亡科仪殡葬道场，就这么一一将尸骸放入石棺中，杨真就地挖开土坑，将三十七口石棺一一葬下。
没一会儿，原地便多了三十七座新起的坟莹，三十七块无字的石碑立起，杨真几次抬手，却不知道要刻些什么碑文，只得就这么空着。
葬完，杨真对着这一片坟莹郑重行礼，“各位长辈，弟兄，以及因我杨家受牵连的各位杨家亲朋，后辈子孙杨真不孝，只能如此草草料理各位后事，杨真实是无能！”
山风轻抚，除了杨真沉重的话音，一时万物沉寂，失了声息。
“以后你要怎么办？”见杨真处理完后，元初再次出声，“要向那些宗派寻仇吗？”
“这是自然。”杨真愈发失了虚无自然的气质，添了凶厉狠怒。
自上一世消逝，这一世在青城复苏以来，青城带给杨真的修行人的形象都是严守戒律本心，贵生敬死，一心求道而不求旁门左道手段的形象。
这也让杨真认为天下玄门道派修行人都是那般模样，却不想才刚出青城，便遇到了当头一棒。
杨真激怒之余也不禁自问：是如青城那般的修行人太过超凡脱俗少履凡俗以致凡俗中都是些自利自我、对所要之物巧取豪夺的修行人，还是像青城山，永乐宫那种的真修行人只是极少数，而唯利是图自私自利不择手段的修行人才是极大多数？
“有了力量便能予取予求吗？”杨真喃喃自语，似入了魔怔。
不由的，杨真想起了当初与青玄子的那场对话，那场是否是力量决定尊卑的对话，如今同样的疑问又出现在了杨真的心头。
青玄子说正道不因力量多寡而有偏颇，但坚守正道的人会因力寡而被灭亡，但哪怕如此，被灭的正道依然是正道。
“那么，什么是正道？顺应自然？守护万民？不违本心？”杨真自问。
“你便是那外来的凶徒？想独占凡俗杨家身上的造化？”
天际，十数道长虹划过，到了近前纷纷显露出身形，有文士装扮的中年男子，有道装的道人，有邋遢的乞人，有广袖罗衣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