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小院子和南方的格局并不相同。</p>
相对于南方庭院的曲折幽深，北方的屋舍都是大开大合的风格，陆寒一进这院子绕过一面照壁，就已经看到了客厅。</p>
涂七请陆寒在客厅落座，立刻就有一个梳着双鬟头的小丫头来给陆寒上茶。看那模样，也是江南水乡的小姑娘。</p>
看来此间主人真的是江南人。</p>
涂七向陆寒告罪说：“请陆老爷稍座，小人立刻去禀报主人您已经到了。”</p>
陆寒面无表情地点点头。</p>
涂七下去以后，客厅里就剩下那小丫头在一边站着伺候，还有就是一直跟着陆寒而来的砚儿。</p>
陆寒没有和这两个下人说话，而是细细打量起这间屋子来。</p>
看得出，这就是间二进的小院子，比他原来在阳城和父母同住的那处宅子还小许多。但是收拾得很干净，墙砖地面都弄得清清爽爽——应该说，干净得过头了，像是最近几天才彻底打扫过一样……</p>
这不是那人住久了的屋子，而是刚刚租下来整修过的。</p>
看着客厅窗户上刚刚糊上还没干透的雪白窗纸，陆寒心中已有了一个初步的猜测。</p>
此间主人亦在客中……</p>
会是什么人呢？</p>
反正等人无聊，他也随意设想了一下各种可能。也许是陆家某个亲戚，也许是阳城来的同窗，也许是同安学派的门人……</p>
环佩叮当。</p>
陆寒听见走廊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钗环轻轻的碰触声，刚一愣神，鼻端便嗅到一股熟悉的幽香。</p>
一种不可置信的狂喜感觉在他心中升起，他霍地站了起来。</p>
下一刻，芳菲那张巧笑倩兮、宜喜宜嗔的美丽面孔，便出现在他眼前。</p>
芳菲抿嘴一笑，眼角眉梢带着调皮和喜气，轻声说：“陆哥哥，惊喜吗？”</p>
陆寒顾不得周围还有丫鬟书童，一个箭步冲到芳菲面前，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p>
“芳菲妹妹，你……你怎么也到京城来了？”</p>
芳菲有些哀怨地扫了他一眼：“还不是为了你。”</p>
这一句就赛过了千言万语。</p>
陆寒素来在他所处的考生的圈子里有“少年老成”、“聪慧稳重”的评语，现在却笑得像个孩子一样，一双眼只是巴巴地看着芳菲，眼睛不舍得眨一下。</p>
芳菲也同样含情脉脉地看着陆寒，白皙的脸上浮起两团红云，越发显得娇俏可爱。</p>
几个下人都很有眼色地避了出去站在门外守着，给这对未婚小夫妻留下一些空间好好叙叙情。</p>
引陆寒过来的那个青年男子，是春雨的新婚丈夫——也是她的远方表哥。奉茶的小丫头是碧桃，这两人陆寒以前都没见过。</p>
芳菲依然让出嫁了的春雨在她身边做事，只是近身服侍的大丫鬟换成了刚买来不久的碧荷。</p>
至于春雨，因为她已经是嫁了人的妇人，更加方便在外头走动，芳菲打算以后让她管一些生意上的事情。</p>
涂七也是个老实肯干的，最重要的是还有点小聪明。芳菲考察了一阵子后，就开了个高价给他签了个十年的活契，让他来给自己当个管事。毕竟如今出门在外的，没个男佣人怎么行？</p>
这趟出门，并不在芳菲的计划之内。</p>
按照原来的设想，他们本该在九月底成亲，然后一起上京的。</p>
芳菲都已经细细想好了上京后的行程，她得先替陆寒安排好衣食住行，让他以最佳的状态去考试。</p>
更关键的，是她想先走走关系，等陆寒考下进士来在京候官的时候，争取替他找个好位子——同样是进士，有关系的和没关系的分到的地区都不一样，有些人甚至考上进士好几年都补不上官缺。</p>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突如其来的国丧打乱了她的阵脚，让她没法子和陆寒一起上京。</p>
可是芳菲不是常人……她决定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p>
所以才会有了她追随陆寒而来的这一幕……</p>
“你要上京，和我一起走便好了，为什么要自己走？”</p>
陆寒心疼地看着芳菲。</p>
芳菲笑道：“我们还没正式成亲，一起上路总会有闲言传出来的，我可不希望影响到你的考试。”</p>
尽管和未婚妻共处算不上什么风流韵事，但总会给人一种不够稳重的感觉，芳菲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事情对陆寒的考试造成什么不良影响。</p>
“而且我也请了好几位镖师护送着我，你也知道我不缺钱财，这一路上走得安心住得舒服，没吃什么苦头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