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陆寒几乎到了二更天才回来。</p>
虽然早就听晓书回来报告说陆寒已经平安脱险，但直到晚上在家里见到陆寒，芳菲才真的放下了一颗心。</p>
“相公你吓死我了……”</p>
芳菲也顾不上几个丫鬟在屋里，便轻声埋怨起陆寒来。</p>
陆寒面带微笑，宽慰芳菲说：“我这不是全须全羽的回来了嘛。小事，别担心。”</p>
“这还叫小事，那真是没大事了！”</p>
尽管芳菲经历过宫变这种真正的大事，不过陆寒这事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小事。</p>
芳菲横了陆寒一眼，赶紧仔细看看他有没有受伤。</p>
别说，还真有。那群人虽说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群起攻之，陆寒也抵挡不住，手上脚上都被磕碰出淤青来了。</p>
“你看看你……也不让人上药！”</p>
芳菲心疼得不行，催着下人去烧洗澡水。她亲自服侍陆寒洗了澡，又拿家里的药油来给陆寒的伤都上好了药，两夫妻才在床上歇着说话。</p>
本来女人家不该问丈夫公务，但芳菲在这一点上始终无法和古代妇女同步。两人才躺下来，她就迫不及待地问陆寒今天事情的详细经过。</p>
陆寒熟知芳菲的脾气，把整件事大致上说了一遍。</p>
这事确实有点出乎陆寒的意料之外，他没想到那些人狗急跳墙做出这样的事来。</p>
府学里一部分禀生是城中大户的子弟，用钱买通了府学里的训导和教授，把他们大考小考的成绩都改过了才得了这禀生的资格。现在陆寒在查训导们的猫腻，那些人就去对这部分禀生说陆寒在想办法剥夺他们的禀生资格。</p>
这些禀生被人撺掇着去质问陆寒——陆寒始终太年轻了，素来也很温和，便给了学生们一种“这学政没什么好怕”的错觉。在他们质问的过程中，几个别有用心的人故意把事情闹大……就发展成了后来的样子。</p>
“是锦衣卫的两个千户带人把你救出来的？”</p>
芳菲也很意外，这事怎么想都该是捕快衙役们出手才对啊。</p>
陆寒自己都有点糊涂。</p>
那两个千户也不把话说透，只说上头下了死命令，从陆寒踏入鹿城起，他们就一定要保证陆他乃至陆家上下所有人的安全。</p>
“娘子……莫非这是萧大哥在关照我？”陆寒问芳菲。</p>
芳菲心知肚明，这一定是萧卓的命令。但表面上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句：“你觉得是就是吧，我哪儿懂这些。”</p>
她不禁有些感动……</p>
萧卓对她的情意，她怎会不知？</p>
去年他奉命把她带进内宫，她还生过他的气呢。那时候碰见他，他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眼中满是惭愧……她那时对他也太冷了些……芳菲想起来，便有一丝内疚。</p>
从她十岁起，萧卓便受朱毓昇之托照顾她。</p>
如今他虽是与她相隔千里，却依然关心她的安危，甚至还爱屋及乌的让人保护陆寒……</p>
陆寒不知妻子心事，便接着往下说今天的事情。</p>
“范知府答应帮你？”芳菲听陆寒这么说，不由得精神一振。</p>
陆寒笑道：“不是答应帮我而已，是已经帮我解决了一大半。”</p>
一大半？陆寒看芳菲眼中流露出疑惑的神色，解释说：“下午的时候，我就已经说服他马上开堂审讯那些禀生，让他们供出了挑唆他们的人，然后在黄昏前就把所有涉案的府学官员、教授都捉拿归案了。”甚至有些人并不是禀生们供出来的，而是陆寒的黑名单上写着的，一样被范知府出签派捕快去拿人了。</p>
对于鹿城百姓而言，这个新年真是非同一般的“热闹”，毕竟大过年的捕快拿人，还都是抓的官家的人，可不是什么常见的事情。</p>
芳菲一直在家里为陆寒担心，倒是不知道外头发生了这样的大事。</p>
“你把那些人都抓了？”</p>
芳菲倒吸一口冷气。</p>
这种魄力……连芳菲都忍不住大吃一惊。</p>
陆寒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他们以为派去挑唆禀生们的，是个普通生员，我就不能查到他们身上……”</p>
但是陆寒完全不按牌理出牌，他直接就把他查到的黑名单丢给范知府，让范知府立刻去抓人，不管这些人是不是被禀生们供出来。</p>
要说起来，这其实……是很胡来的一件事情。</p>
“范知府怎么会答应你的？”</p>
陆寒把双手枕在脑后，轻笑一声，说出了关键：“我说，大人如果不派人去，锦衣卫就只好动手了……到时大人的功劳可就属于别人了。”</p>
芳菲恍然大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