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p>
鹿城的重阳习俗和其他地方差不多，也是喝菊花酒、吃重阳糕、祭拜先人、登高望远。而且鹿城附近山峦连绵，其中不少都是风景秀丽的名山胜景，值得一游。</p>
芳菲摆摆手拒绝了碧荷的搀扶，自己一步一步地迈上那青石板铺就的台阶。</p>
身边的陆寒本想伸手拉着她，看了看周围游人如织，只好打消了这个诱人的念头。</p>
“早听说这寒山风光如画，果然名不虚传。”</p>
芳菲一边攀登石梯，一边环视四周，只觉得心旷神怡。</p>
自从陆寒告诉她，因为手头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所以打算带她到寒山来秋游以后，芳菲就一直很期待这次出行。</p>
而且，重阳这天，也是西南女子们可以名正言顺出门登山的好日子。</p>
也许是昔年蛮夷遗俗，这一天女子们尽可以三五成群，上山采菊，回家供奉起来。据说这一天采到的野菊供奉过后泡水全家喝下，可保一家平安健康。</p>
这寒山虽然不是西南名山，却因为每到深秋便长满野菊，而备受游人青睐。连带着这山上的几座古刹庵堂也香火鼎盛，人烟兴旺。</p>
说到寒山，芳菲只记得唐代的那座因为一首“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而出名的寒山寺。</p>
不过此寒山非彼寒山，没有什么可比性。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寺庙都挺多吧……这似乎是旅游胜地的宿命。</p>
“夫人，到轻云寺还有好长一段路呢，不如坐坐软轿吧？”</p>
碧荷跟在芳菲身边，有点担心芳菲累着了，便提了这个建议。</p>
“无妨的。”芳菲心情舒畅，笑道：“我就是太缺乏锻炼了……多走动走动，对筋骨也好。难得这样美的景色，这样清冽的空气！”</p>
陆寒也在一旁笑着说：“碧荷，既然夫人高兴就随她去吧。”</p>
他转而看向芳菲：“今儿天晴，倒是有点缺憾。我听人说，寒山下着细雨的时候云雾缭绕，雨丝靡靡，菊香十里。可惜这些天都没有秋雨。”</p>
“你肯陪我出来逛，我已经很开心啦，相公……”芳菲压低了声音悄声在陆寒耳边说，惹得陆寒忍不住又扬起了嘴角。</p>
紧张了大半年，终于能轻松下来，两人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p>
芳菲回想起上个月乡试放榜的那天。</p>
那一天，从中午起，进城的喜报队伍就没有停过。</p>
一开始大家只是凑兴看个热闹，结果发现进城的队伍越来越长，喜报越来越多，便都兴奋起来。</p>
有些老人甚至倚老卖老地对年轻人说：“哎呀，这是几十年没见过的风光场面了……这回府学的学生们可真争气啊！”</p>
用芳菲的话来形容鹿城学子中举的盛况，那便是两个字——</p>
“井喷”。</p>
这一科府学生员中举的人数，竟然超过了前三科加起来的总和……虽然没有那些老人家说的“几十年没见过的风光”那样夸张，但起码也是这十年来，鹿城人最扬眉吐气的一次。</p>
一下子出了八十多个举人，这在西南道也是名列前茅的成绩啊！</p>
鹿城素来文脉不兴，也有市井中好事之徒感叹说，说这鹿城怕是不在文昌星庇护的范围里，所以每一科才稀稀拉拉中那么十几二十个举子。</p>
如今可好了，鹿城出了这么多举人，将来考中进士的概率也大大增加。在这个崇尚科举的官本位社会里，谁不希望自己的家乡多出些当官的？</p>
更别提那些考生的家人了，简直是乐翻了天。</p>
从放榜次日起，就有考生的家人在自家门前摆喜棚，过路客人都会收到一小包红纸包着的铜钱。</p>
后来不止一家一户这么干，只要家里尚过得去的，都变着法儿庆祝。整整半个月，鹿城简直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p>
谁也没有想到，陆寒这个年纪轻轻的新任学政，居然能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就把府学的学生变了个样。</p>
连芳菲都诧异得不敢置信，就更别说外头的人了。</p>
芳菲上辈子也是专攻考试的，对于培养学生冲刺过关还略有心得。但也没有陆寒这么神奇的啊，中举的比例也太高了。</p>
陆寒自己都忍不住激动。他也没料到自己给学生点出的二十道时策里，就真有一道给蒙中了考题。</p>
虽说他也不是乱猜，而是详细研究了当前时事、提学大人往年出题的习惯以及综合了各方面因素之后才出的这些题，不过能顺利博中还真有一种极度意外的狂喜。</p>
成绩一出，府学中对陆寒的最后一丝质疑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人人都争先恐后地赞美他。</p>
幸而陆寒头脑还算清醒，没被这些人捧得昏了头，反而比平时更低调了十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