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铭道:“行了,老夫已经知道写的什么了,看看是谁上的折子。”</p>
覃力鹏遂翻到封面,看了一下说道:“福建巡按蒋如平。”</p>
“是了,汪直和李随喜出去肯定是商量这事儿。”尚铭踱了两步,对覃力鹏道:“那个户部侍郎,你还和他来往么?”覃力鹏忙道:“上回皇爷训了小的一顿,小的吓坏了,哪敢和他再搅一块儿?”尚铭点点头道:“好,把关系撇清了最好。李随喜估计以为咱们会同意海禁,他好在皇爷面前告状,咱们可不能上当。”</p>
司礼监署衙比紫禁城东南角的内阁衙门还要大,自明朝宣宗年间起,还有专门的太监学堂教习太监读书识字,教习的老师乃翰林院进士,这样的环境实际上比民间读书科举的士子还要好,从而保障太监的素质,内府才有能力监控外朝行政运行。但太监始终没能撼动皇权,最多只算皇权的一套工具而已,远远不如唐朝那么强悍,可以达到废立君主的程度。大民国继承明朝的一整套系统之后,又有了新的发展,太监依然扮演着制度的重要一环,但叶三后宫势力的强大,实际上太监的能量已经进一步削弱了。可西厂的设立,汪直在外廷广布眼线,这些眼线就成了死亡的代名词,他们的手段比前东厂更狠毒,一般的百姓进了西厂几乎就等于进了鬼门关,京师开始人心惶惶,谈虎色变。尽管如此,司礼监仍然再次被叶三分化,就算是尚铭这样的老太监都没法一个人统摄整个内府。</p>
此时李随喜和汪直就在院子角落的一处花厅里窃窃私语,算计着掌印太监尚铭。李随喜悄悄说道:“刚才小的看到一份折子,是南边一个巡按上书海禁,小的没有写出任何意见。一会尚铭要是问起,二祖宗您别动声色,就说让他拿主意。”汪直道:“上回皇爷听到有人主张海禁龙颜大怒,尚铭还能再去触那霉头么?他能怎么拿主意,肯定要顺着皇爷的意。”李随喜道:“海禁这事儿里面水深得很,获利也是让人不敢想象的丰厚,其中能沾到油水的人不可胜算,覃力鹏不是收了户部官员的贿赂?那折子当然不能批红,但不批红至少有三种处理办法:治罪、斥责、压下不发。就让尚铭他们拿主意,他当然不可能擅自就把朝廷命官捉拿下狱,无论他是采取斥责或是压下不发的方案,咱们都可以在皇爷面前说他绥靖这种言论,导致舆情失控。前有覃力鹏收受外朝官员贿赂的事儿,他们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汪直道:“你说是后面还有人会上书言海禁?”</p>
“那是当然,特别是江浙南方那帮人。”李随喜低声说道:“朝廷只要一禁海,当然就没有海贸这一说了,海贸税收更是无从说起,还能正大光明地阻止民间参与海上贸易。这么一来,金山银山不都被江南那搓官商独占了?二祖宗您想想,为了一千两银子掉脑袋或者大伙不愿意,那一万两呢?一百万,一千万两呢?他们还不得前赴后继?”汪直听罢忙点头道:“行,一会儿尚铭问起,咱家就按你说的,都让他拿主意。”</p>
二人计议定后,回到堂中继续工作,只见尚铭他们脸上的表情并不异样,好像并不知道,李随喜心中暗喜。过了许久,尚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道这么多年了,人们依然喜欢到处布陷阱。</p>
汪直问道:“尚公公何故叹气啊?”尚铭嘿嘿笑了笑,在彼此交换批阅的奏章中取出那份关于海禁的折子道:“汪公公看看这个,怎么有些人非得和皇爷对着干呢?老夫看到这里所以呼气感叹。”</p>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而已。”李随喜那张白面团似的脸上也挂着阴阴的笑容。尚铭看了一眼李随喜,故作惊讶道:“咦,这些折子不是刚才你看过了的吗?怎么这份折子没贴你的处理意见呢?”</p>
“哦?是吗?”李随喜接了过来,翻来覆去地查验了一遍,然后一拍额头道,“是了,刚才小的出去如厕,正好看到这份,回来时小的以为已经看过,就错过了。”尚铭笑道:“没事,现在给出意见就行。你虽然只是司礼监随堂太监,可身边这位汪公公是御马监掌印不是?批红奏章这样的大事还得商量着办。”李随喜道:“尚公公是司礼监掌印,再说皇爷交代是让您主事,要不还是您来拿主意……二祖宗,您说对吧?”汪直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儿。”李随喜道:“二祖宗都同意了,尚公公,您说这份折子该咋办?”(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