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的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犯不着因一时之气而得罪东厂,太后春秋几何?而朱祐桓今年才多大?</p>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周寿自然不想被人秋后算账,更不敢拿整个家族与人置气。</p>
随着周家花钱消灾,一万两雪花花的白银,三千石的粮食送来,京师各家豪门立即受到震动。</p>
王皇后的娘家倒是深明大义,反而是朱祐桓怜惜王家不富裕,象征性的收了三十石稻米,千两白银原封未动,又派人给送了回去。</p>
初战告捷,有了依仗的东厂番子四处散布此事,很多富户或恐惧于东厂本身,或有感于外戚带头,纷纷解囊相赠。</p>
京城何等富庶,短短一日之间,就筹集到白银二十多万两,粮食八万担。</p>
但距离朱祐桓承诺的百万两银子,尚有很大的缺口。</p>
宗人府。</p>
匆匆而至的陈淮一口喝干凉茶,沉声道:“摸清楚了,果然是厂公大人暗地里搞鬼。散播谣言说,六爷不敢蹬英国公家的门,使得其他豪门都选择静观其变。并派人前往百姓家强征银子,说是奉了您的命令。”</p>
朱祐桓亲自为对方添满茶水,笑道:“我料到此事不会一帆风顺,山东那边已经传来喜讯,我德王叔答应以平价卖出粮食,第一批价值三十万两银子的粮船不日就将起程北上,直接送往灾区。为可虑者,我担心官吏上下勾结,趁机中饱私囊。”</p>
陈淮神色欣慰,笑道:“那卑职举荐一人,有此老在,保管一粒米都不会丢失。”</p>
朱祐桓大喜,急忙问道:“是谁?竟有如此本事?”</p>
“呵呵,不知六爷有听过一句传言没,两京十二部,唯有一王恕。”</p>
朱祐桓眼睛一亮,大笑道:“好,有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大人,何愁赈灾钱粮会被地方贪官污吏层层克扣。”</p>
关于王恕其人,朱祐桓可谓是闻名已久,有名的成化三君子,与马文升,刘大夏并列,都是不可多得的直臣,能臣。</p>
这其中马文升和王恕都是出自景泰朝的老臣,与朱家有一份渊源,又都与大太监权恩交情莫逆。</p>
王恕性子耿直,不畏强权,虽然资历老,但一直无缘进京,反复在各地辗转做官,比起朱祐桓来可谓是胆量有过之而无不及。</p>
严惩地方上的恶霸,惩治为祸地方的皇亲国戚,硬撼梁芳在南方的亲信留守太监,政绩斐然,所到一处,都被百姓称为青天。</p>
官场流传一句话,别人不敢干的,王恕敢!别人不敢管的,王恕管!别人不敢惹的,王恕惹。因此士林文人有感于发,写出两京十二部,唯有一王恕的对联来,一时传诵四方。</p>
和朱祐桓一样,王恕生平得罪的人太多,以至于官虽然越做越大,但始终进不了京城六部,更别提入阁拜相了。</p>
朱见深有感于吏治败坏,成化二十年下旨召王恕进京担任吏部尚书,可人还未等到京,朱见深就被下面撺掇的改了心意,半路把王恕打发去了南京养老。</p>
“嗯,以老大人的资历官位,担任巡抚使绰绰有余,谁让皇兄监国呢。”朱祐桓笑着站起,和陈淮彼此会心一笑。</p>
不远处,云青大步走来,一见陈淮在此,急忙上前恭敬施礼。</p>
陈淮点了点头,不知不觉中收起笑脸,朱祐桓在一旁暗叹,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此等官场上的御下之术。</p>
不过身为宗室,倒也不用学陈淮等人,毕竟先天身份有别,遂亲切的道:“云大哥请坐。”</p>
当着顶头上司的面,云老虎岂敢如往常一样大大咧咧的?短短几日,他就领教了陈淮的行事风格,称得上的刚柔并济,铁面无私。</p>
“不敢,属下站着禀告就好。”</p>
朱祐桓顿时失笑道:“我当你是兄长,这兄弟之间,自然是长者为尊,云大哥快坐下。”</p>
陈淮又露出笑容,笑道:“六爷和云千户之间的兄弟情义,令人羡慕。”</p>
心中激动,云老虎没想到朱祐桓对待自己一如既往,哪怕是故意礼贤下士,但以人家今时今日的地位,这番话能当着他人的面直说,已然是殊为难得了。</p>
朱祐桓眼见云青沉默不语,二话不说强行把人按在椅子上,皱眉道:“云大哥,做兄弟的今日要警告你,莫要因升官发财而沾染上官场的不良习气。你如何对待上司同僚我管不着,但对往日一干兄弟,不管你今后做了多大的官,手里有多大的权,敢拿腔作调,自抬身份的话,别怪我这当兄弟的,当众暴打于你,不留昔日情面。”</p>
云老虎顿时啼笑皆非,明明这番话应该是由我来说,竟被你这狡猾的家伙提前抢了去,心里感动,面上反唇相讥道:“彼此,彼此,小心老子的拳头不长眼睛。”</p>
当下二人放声大笑,身份上的隔阂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p>
“好,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p>
陈淮有些受到震动,别看他身为太监,却比大多数身体健全的男人更加热血,打小被权恩抚养长大,骨子里崇尚的,唯有忠君爱国,忠孝节义,毫无一丝一毫的阴暗性格。</p>
朱祐桓并不知陈淮在史书上留下了名字,作为第四任东厂提督,陈淮堪称尽职尽责,一扫东厂历年来的狠辣作风,为国为民做了许多好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