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朱佑桓如今身份,自然用不着称呼任何外人为长辈,实际上也没人担得起。就连英国公都微微欠身点头,其他人更是起身规规矩矩的深施一礼。</p>
成国公妇人眼角含泪,伤心的都说不出话来,英国公算是半个主人,直接说道:“辅儿不在家,他几个兄弟大多不成器,长孙年纪太小,说不得咱们这些亲戚帮着操办操办。你朱佑桓刚刚为先帝办完大丧,内外人人交口称赞,这总管就由你来当。”</p>
朱佑桓好悬没气晕过去,合着都当我堂堂宗人府宗正,超品大员乃是大内总管嘛?好事轮不到我,婚丧嫁娶的破事都推过来?太欺负人了吧?</p>
“是,此事自有我来一手经办。”打落牙齿吞肚里,朱佑桓面上当仁不让,义气为先,心里却一个劲的泣血。</p>
实际上命他来此宽慰手握重兵的勋贵之家,朱佑桓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新君刚刚登基,必须借此来安抚领军大将,收服人心。</p>
说是主持大局,实则就是挂个名头,以为震慑亲戚下人之用,具体事有的是人经办,朱佑桓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罢了。</p>
置办上好棺材,派人请礼部官员过来充当阴阳先生,官员算了下,说道:“正辰时断气,合家都不犯凶煞。”</p>
官员又对着朱佑桓和朱辅妻子,恭声道:“王爷,夫人,本官算来,正好三日内迎亲送丧,则十六日破土,三十送殡。”</p>
“就依着大人之言。”已经荣升为国公夫人的少妇开口。</p>
送走先生,朱佑桓面无表情的陪着嫂子聚集所有下人训话,临了冷冷的道:“我与你家大爷乃是生死之交,在甘州城下,一起杀过贪官,一起砍过鞑子,我朱佑桓的名字想必有人听说过,今日圣上命我过来,有敢对我嫂子不敬的,又趁乱隐匿家中银钱的,查出一个当即重打八十棍,全家流徙千里。”</p>
管事下人大气都不敢喘,老老实实的应承,朱辅妻子感激的看了眼朱佑桓,到底男女间有所不便,不好当众请便宜小叔子吃茶叙旧,当下二人分开,一个主内一个主外。</p>
这边朱佑桓遣人各处报丧,家中披孝搭棚,请僧道上门念经做斋,招待前来吊孝的亲友官员,俱不必细说。</p>
后宅,乘坐轿子而来的张灵儿轻轻走出,管事妇人上前恭敬的问道:“请恕奴家眼生,不知姑娘是打谁家来的?”</p>
还未等张灵儿说话,身边思琴快嘴快舌的娇声道:“我家姑娘乃是六爷未过门的妻子,英国公家的小姐。”</p>
此言一出,满院子立时鸦雀无声,现如今整个京城敢称呼为六爷的,唯有杵在大门口的那一位煞星,朱家下人早就打探清楚了,圣上最信任的堂兄弟,不是亲王胜似亲王,当今皇族第一人。</p>
顷刻间,所有女人都争先恐后的款款道个万福,人人一脸的尊敬热切,唬的司棋为此合不拢嘴,几何时见过这般场面?</p>
至于当事人张灵儿,哪怕为人再淡然,芳心内还是涌出一丝欢喜,一时虚荣感得到了大大满足。</p>
被恭请进了花厅,满目都是往日眼高于顶的亲戚们,聚在各处议论纷纷。</p>
原来张灵儿乃是庶出,父母故去的又早,小时候每当逢年过年,谁家婚丧嫁娶时,虽然碍于张家的权势,好听话不绝于耳,但亲戚们打从心眼里的藐视眼神,张灵儿至今都历历在目。</p>
突然间想起了妹妹梦儿,自打家里想方设法的打点万贵妃,把人接回家后,昔日的骄傲小公主已然疯了。</p>
希望妹妹能恢复过来,一生平安,张灵儿默默祈求上苍保佑,顿时感伤起来,小声吩咐妇人莫要声张,静静的走到一边。</p>
一屋子的女眷聚在一起,自然都在谈论着八卦传闻,谁家老爷新纳了个小妾,谁家媳妇生了个儿子,凡此种种。张灵儿远远瞧见祖母被很多人团团围着,无数好听话奉承着。</p>
对比一边人烟稀少的成国公夫人,可谓是冰火两重天,哪怕出来个大将军朱辅,但比起自家拥有的孙女婿来说,是个人都知该巴结谁。</p>
前几天还人人厌恶鄙视的亲事,一转眼就成了天作之合,张灵儿感到一阵阵发冷。</p>
张灵儿素来行事离经叛道,在世人眼里过于放纵,在朱佑桓眼中却是敢爱敢做,大小姐脾气一发作,又动了侠女柔肠,遂径自走到夫人面前,轻轻蹲下,伸出小手捂住对方冰冷的手,柔声道:“太太节哀顺变,桓儿多次说过,朱辅大哥经过战场磨练,今后必然会成长为我朝栋梁,光耀门楣不在话下。”</p>
成国公夫人颇感意外的看着面前姿容绝色的少女,模样太过俊俏,立时想起了对方是谁,展颜笑道:“借灵儿吉言,快起来坐在我身边,咱娘俩多年未见,好生说说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