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兴起溜达到朱家的弘治皇帝,无意中听闻兄弟一番今朝战国七雄的谈论,心中震惊,偌大的一个大明王朝,在兄弟眼中不过是昔日强大的齐国,难道后来被秦国欺骗,并称当世帝王,今后也会被强秦灭国不成?</p>
他自然不知,明朝是先亡于百姓手里,后来被燕地的女真人趁虚而入,最终结局倒是大同小异,都被西方白人联手欺辱了上百年,几乎是国将不国了,又险些被倭国人占据天下。</p>
面对皇兄的疑问,朱祐桓对此思考多年,想都没想的笑道:“说来也是稀奇,那一年去泰山岱岳庙,听了一位老神仙的一席话,方知晓这世界并不是古书上记载的那般混沌,后来渐渐留意这方面的事。去年在甘肃时,又和忠顺王彻夜长谈,打听西域等地的人文风俗,哪里想到,这些事在西域乃至波斯等地都不是秘密,人人知晓西方还有白人,并和波斯人上千年来互相杀戮。近百年来,波斯商人乘船来我朝进贡交易货物,皇兄难道真的一无所知?”</p>
朱祐樘顿时笑了,就连朱祐桪都轻笑道:“其实你一说我就信了,波斯,大食,天竺,阿拉伯,其中最会精打细算的乃是犹太商人,此外听说西方最有名的城市,名叫威尼斯,对吧?”</p>
“咦!”朱祐桓被唬的一愣一愣的,轮到他不可置信的叫道:“你们怎么清楚?”</p>
朱祐樘和朱祐桪二人相视大笑,朱祐樘指着朱祐桓,笑骂道:“合着你才是坐井观天,岂不知五十年前,南京就建了一座教堂,至今还住着海外各国人,其中威尼斯人都是白皮肤,蓝眼睛,高鼻梁,瘦瘦弱弱的像根竹竿,说起一句话就要举着那劳什子架子放在胸前,可笑把个钉死的人当成神来祭拜。</p>
</p>
北京城还有伊斯兰的道观,周围住着信奉此教的回回,这些事谁不知道?我大明常年禁海,却独独保留了泉州作为通商口岸,就是供波斯,犹太商人往返的。”</p>
“哎呀!”朱祐桓喜得狠狠一拍脑袋,这和印象中不知天下事的古人,竟然截然相反,敢情明朝人对于世界并不是真的一无所知,说来也是,家里吃的各种香料,用的象牙,牛角,香水,地毯,不都是从中东而来的?原先还以为是走的陆路,没想到竟然是走的海路。</p>
朱祐樘看着兄弟神色狂喜,挥手屏退宫人,低声道:“你可知为何我朝累次禁海?”</p>
朱祐桓瞬间冷静下来,自从郑和下西洋以后,明朝对于外界既然已经不陌生了,明明知道却还是禁海,说什么耗费举国之力打造船队,兴师动众云云完全是扯淡,早在立国之初,南方走私贸易就没停过,各种珍惜奢侈品一日都没断绝过,郑和七下西洋带回来的好处多了,南货北卖谁不清楚最赚钱?</p>
低头苦思,他对于明史不太清楚,是以很快联想到了后世满清头上,那什么片帆不得出海,当地百姓沿岸后撤三十里,严禁官民私自出海,明白了,朱祐桓什么都明白了。</p>
说穿了,就是帝王心态作怪,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茫茫大海阻隔,对于就连中原大地治理起来都深感头疼的朝廷来说,百姓渡海跑到外面,根本鞭长莫及,哪怕是设置官府,时间久了,谁不想自立为王?反正你也打不过来,打过来我就跑,东南亚气候多恶劣?汉人一向视为蛮荒之地,不是人呆的地方。</p>
远的不说,眼皮底下的一个小小越南,历朝历代都无法长期占领。</p>
再来就是汉人崇尚的礼仪教化了,宁可大家都来朝贡,展示我堂堂天朝的威武繁荣,也不屑去靠武力征服,自从宋朝以后,尚武之风渐渐成了绝唱,现在儒家讲究的就是以德服人,四海归心。</p>
朱祐桓失望的道:“难道就放任那么多土地被各国占为己有?眼睁睁的守着祖产度日?学齐国一样整日关起门来自吹自擂,一直等到各路豪强杀上门时,才惊觉乾坤倒转,早已敌强我弱,然后拱手献出财帛女人,土地城池,甘心称臣?”</p>
朱祐桪吓得脸色一白,急忙暗中朝弟弟大使眼色,这番话不免说的太过吓人,有故意贬低朝廷,指责帝王之嫌了。</p>
他干着急,谁知人家弘治皇帝根本不当回事,这般胆大妄为的言论,他从某人嘴里,听得次数太多了,多到都已经麻木不仁的地步。</p>
朱祐樘盯着地图,反问道:“从山海关到玉门关,走一趟都得几个月,那白人强盗怎么就敢乘船不远万里,远渡重洋而来,一来一回不得个三年五载?不可思议。”</p>
朱祐桓心中一动,合着皇兄此言话里有话,突然如梦方醒,敢情葡萄牙人已经到了东南亚海域了,似乎明朝中叶为了澳门,还和明朝军队打过一架。</p>
阿拉伯人和白人世代死敌,肯定把此事上报给朝廷过,距离永乐朝不过几十年,无数小国至今还把大明视为宗主国。</p>
那为何皇兄明知此事而不闻不问,以至于坐失良机,不等朱祐桓问起,就听朱祐樘喃喃自语道:“去年暹罗朝贡使节团进京,说起过这些打极西之地而来的罗刹人,区区几艘海船,一路上病死一多半人,饿的面黄肌瘦,划着小船上岸求救,行事很规矩,懂得礼法教养,和你形容的凶神恶煞,似乎不是一种人。”</p>
朱祐桓立时冷笑道:“初来乍到,自然得先礼后兵,等摸清虚实后,大举而来时,皇兄就知他们乃是什么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