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既然说,武道的修行如此艰难,世家大族的子弟顶了天的情况下,都是四五十岁才堪堪迈足一流武夫的层次,那怎么二师姐他们,年纪轻轻就已经全部一流了?
大师兄周鼠清他们周涯必不知道真实的年龄,可是自己最亲近的周兔脆他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二师姐周兔脆真的现在只有二十一岁,却是一个活生生的、实打实的一流武夫。
“我的娘咧!”这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难道二师姐周兔脆是个天才?
然后又想到她跟自己躲在胡同里火急火燎地啃糖葫芦的那憨憨样,总觉得她跟天才什么的不沾边。乖乖,在一年前就已经是一流武夫的二师姐,当时只有二十岁啊。难不成还能比得上那一代天下第一的杨面儿?
周涯必坐在窗边若有所思。实际上他的二师姐周兔脆确实是个奇才,二十岁的一流武夫。或者说他们一门都是奇才。他的大师兄周鼠清,一年前六十五岁,一道圆满武夫。三师姐周蛇言,一年前三十二岁,一流武夫,还是圆满。四师兄周虎语,一年前四十七岁,半步一道。
当然周涯必不知道这些,不然他就知道自己现在的成就真的很弱。而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天才。要是二师姐周兔脆在他这个年纪,那揍起那头白皮吊额大猫来,还不只是玩玩而已?你没看到当初她站在黄水镇的一个城门口,抡起老拳揍得比谁都熟练?
也难怪老道黄百岁不惜带着四个徒弟,委身回何幺做卧底,这四个徒弟太能吃资源了!要是光靠自己一个,还真供不起。
现在好了,老道士黄百岁两腿一蹬,双眼一闭的,就这么去了,而四个……五个徒弟也各自历练去了。他老黄门下也算是开枝散叶。
只是可怜那些被四师兄摸骨的姑娘们,到死都不知道拿自己心心念念的帅道士,竟然是个快要五十岁的大爷了,明明模样看起来只是二十岁出头。
可这武人只要到了一流之后,就不能从外表上看出年龄了。毕竟都会像突然年轻个四五十岁一般,君不见那羌生的二道极致神射武夫,一代羌生的大将军天追,明明都已经八十几岁了,还跟个三十岁的中年人一样?
就说那已经一百三十岁的老道士黄百岁,不也是看起来就刚过古稀之年?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二师姐周兔脆这般修行下去,估计这能在四五十岁之前迈足神成。那又将是一个传奇了,再加上长得那般妩媚动人偏偏身着清心寡欲的道士袍,强烈的反差之下,又不知道会引得多少年轻武夫为了她拔刀而战!
现在又多了个周涯必这个小怪物,这一师门以后估计在江湖上的地位,可谓是举足轻重。
到了下午,镇子上开始渐渐热闹起来了。原来啊,之前这镇子唯一通往外界的,有两道城门,一道是周涯必进城的城门,另外一道城门在镇子的另一端,就是一个东北门,一个西南门。
可那白皮吊额的大猫鬼怪机灵。它知道这两道城门是这镇子上想出城的人们的必经之路,所以它时不时地就会兜上个崇山峻岭,绕个大圈之类的,在两道城门的路上来回出现,可是吓得小镇上的人们提心吊胆。
再加上之前耗费钱财请了十几个武林高手前来都没能干掉它,现在别说没钱,就算有钱,大过年的你能去哪找到人来干这些活?到昨天为止他们还在担心着,生怕那大猫会跑到镇子上伤人。
而那些平时都会经过小镇的商贩们,在有一个商队被灭了半数人的消息传出来后,一时之间就没有商贩敢往这镇子上走了。再加上又临近过年的,镇子上就更加冷清了。
可就在这一天早上,那白皮吊额大猫被发现已经死了,这可把镇子上的人乐得,立刻派人急急忙忙地跑去邻近的村子乡镇传播喜讯,还说了,官家出钱,今年过个大年,让大家伙好好地乐呵乐呵。这不,那敲锣打鼓的都上街了,又从别的地儿请了龙狮团,整个镇子都热闹起来,焕发生机。
虽然何幺的百姓们不像南国的人们那般,有那么高的情趣,看不懂那舞狮的有啥好看的,可是锵锵作响的怪热闹的,也就跟着上街乐呵。就连那天涯客栈掌柜的也是,带着一家人还先回了一趟客栈,拿了些酒和零嘴儿,然后才往人多的地方走。
周涯必却是很意外地发现了这个破落小镇上居然有家小书店,不过多是些讲什么神仙鬼怪的书,还有什么皇宫江湖的也有,甚至连那唯美爱情都能翻出两本来,倒也是种类齐全。周涯必无意中走到店门口的时候,还有几个小孩,中间有个稍微大一点的,许是上过几年私塾,识字,就拉着其他几个人蹲在那店门前读着上面的字,而看店的那老头也没管,这里的孩子,能上得起私塾已是耗费心机,哪里还能有其他闲钱用在买这些杂书身上?
周涯必走进店去,没办法,今儿有钱,底气老足了,买上一两,还是不成问题的。
周涯必左翻翻右看看,找不到自己感兴趣的,于是对着那躺在摇椅上的老头问道:“店家,这里有哪些介绍风土人情,或是江湖趣事的书吗?我对外面摆着的那些虚构出来的江湖故事不感兴趣。”
那老头总算是睁开了眼,看了周涯必一眼,然后一脸不耐烦地从柜台的下面抽出几,书面很旧,微微泛黄:“拿着自己看,二十文一本,如果买走就留钱,在这看不用钱,看完放回桌子上。还有,没事别叫我。”然后那老头就自顾自地嘟囔两句,把自己调整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就继续躺着睡下了。
“二十文?!还是看书吧。”
周涯必拿过一张小椅子,在一旁翻着书,后来又怕影响到那老头睡觉,干脆就坐到外面。遇到不会的字,就拿着书过去问那个正在几个小孩中轻声念着书讲故事的那小孩,那小孩也不学旁边那几个听故事的小孩,取笑周涯必这么大个人连字都不会,而是耐心也细心地讲解着那些周涯必不会的字。
说来也逗,镇子上难得这么热闹喜庆,这几个小孩居然不去凑合一下,反而蹲在这听那大小孩讲故事。
傍晚,店家老头醒了许多,自己去煮了水,现在正坐在柜台里面喝茶,一只手放在书页上,不时翻动,好不自在。周涯必走进去,老头抬起头示意一眼,周涯必就把那几本“奕门地图与风土人情”“伏水国百年妙事”以及“何幺历代的抠门皇帝”什么的书放在柜台一旁。
而周涯必走去放书之时,那店家问道:“武夫?”
周涯必握了握手中的木剑,示意道:“嗯。三流圆满。”
那老头喝了口茶:“还行,勉勉强强吧。算不上什么天才,但也不差。”
周涯必没理会那言语中的难听,而是谦虚地问道:“店家你也是?”
那老头正在倒茶的手顿了一下,将茶壶放下,才开口说道:“以前算是吧,不过成就嘛,不高,后来出了点事,武功尽失了。不过其实啊,有没有武功都无所谓,你看看,像会武功的,想着晋升他得在刀尖儿上过生活,即便是世家大族,皇亲国戚的子弟,那也是要上战马领兵打仗的,还不如老头子我,在这偏僻小镇开个书店,即使打仗也扰不到我,没准活得比那些看似快活逍遥的武夫还久。”
“再说了,侠以武乱禁,这世间多了武夫在,平时这世间才会多了这么多扰乱纠纷。”老头拿起周涯必的书,放回柜台底下。言语中充满了对武夫的不屑。
周涯必身为半个文盲,说不过他,心中还想着:“到底是个书店老板,半个读书人,即使老了也是伶牙俐齿的,会说话。”
“那照您老爷子这么说,是不是这天底下就应该只剩文人?”到底是一心向武的周涯必,听不得那些贬低武道的言语,但又说不过这老头,所以只能换个角度反驳。呵,倒是有几分小机灵。
那店家老头瞥了周涯必一眼:“小娃子,你这可就是非此即彼了,不过我心中也确实如你刚刚所讲那般相反,既讨厌武夫,也讨厌那些文人。”
周涯必露出笑意,像是找到了店家言语中的破绽:“店家,你这话就不对了,照你这么说,你是不是也讨厌你自己啊?”称呼从“您”变成了“你”。
终究,姜还是老的辣,只见那老头用一种肯定的语气答道:“是,挺讨厌的。虽然我也现在不是武夫,跟文人也沾不上边,只是个糟老头子。”
周涯必愣了一下:“你还说不沾边?不沾边你开个书店干嘛?”
那老头一下坐直:“哟!开个书店就跟文人沾边了?那你捧着进皇城,是不是你还成了那上古大圣了?”
周涯必涨红了脸,用手指着那店家老头,半天说不出话来。然后就气愤地走掉了。反而是他出门后,那店家老头坐了许久许久,心中想道:“今儿咋啦,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说这些?”
周涯必气鼓鼓地走回客栈,到了后院看见有附近的农妇排着队在打水,他也没管,径直走回自己房间,拿出钥匙打开锁,走进去,开始打坐修炼,想着到了晚上再出去解决自己的晚饭问题,毕竟今天这镇子大庆,少不了好吃好喝的,周涯必在来的路上已经看见那些镇民推着一大堆的鲜肉果蔬去了镇子中心去了,所以今晚不用自己做吃的。只是有点可惜昨晚买回来的一大堆菜了。
“没事,明天做多点。”周涯必心中安慰自己,然后就盘好腿专心打坐,凝练气机。
至于那外面的水井为什么会有排队打水的农妇,那是因为在这何幺的边境,水源本就少,镇子上的井口加起来都没多少,只有那些大户人家,以及镇上的官家才会有口水井,别处的百姓,要么几家合起来凑钱打一口,要么去别处蹭,不然就只能走很远的路,去到镇子外面的河流那去提水了。而这家客栈的老板人好,知道这段时间有那白皮吊额大猫吃人,所以他就干脆把这井放出来,反正井里的水,多得自己都用不完。
还写了张告示贴在墙上,规定了打水的时间和秩序。免得大过年的自己不在客栈里,有人因为这水井的事闹起来,打坏了东西还好,打伤了人那可就晦气了。
周涯必晚上停下打坐,跳到房顶上,往右边看,这个他来时的城门已经关了,想必另外一个也关了。往左边看,镇子中心那聚了好多人,在那升起个大篝火,玩得不亦乐乎。周涯必跳下去,然后就往那中心走去。
到了那,周涯必发现这里是酒香四溢,肉味漫天,载歌载舞的,好生热闹。那烤好的羊肉牛肉就摆在那,粗略地分成几大块,被那些北境的汉子两手拿着,和着酒水用力撕咬,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还有好几处桌子上摆着水果,茶水什么的,虽然水果是过了季的,不新鲜,茶叶也不是什么上等茶叶。可是那肉新鲜啊,今天刚宰的,那酒也香啊,最重要的是,这些都不要钱!这个是重点!
刚刚周涯必还跑上去问一个羊腿多少钱,人家就和他说了,官家出钱,你随便拿,不过前提是不能浪费,要吃完。这可把周涯必乐得,放开了胃口一路猛吃,手上拿着的不管是肉还是果子,生冷不忌,就往嘴里塞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