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在这一头堵住他?”
“当时在那边街上发现的,喊了起来,都跟过去了。等想绕到这边,已经来不及了。”
怀督看着小巷口——里面黑洞洞的巷子,一肚子火没处去,骂了起来:“别人家养的姐儿们能用个五年,我们垂柳院里被糟蹋的一年换一茬!就这几个灌下去的马尿都能填满整片湖了!平日里觉得在许州天王老子无人敢惹,自家地头上,被人给打成这样不说,连人都跟不住!”
做手下的挨了骂也得忍着,“那些受伤的都送了回去,加上前边跟着三郎四郎的兄弟,差不多九十几个在府里躺着……整个长治坊里的郎中也都请来了,只是伤筋断骨需要静养,一时半刻都指望不上。我已经让剩下的兄弟再去找了。”
“还找什么?”怀督的脸上抽动着,似笑非笑,像是一只刚跟丢了猎物的猞猁——凶恶,狡猾,暴躁,阴冷——这名跟随在身边的手下曾在西夏讨生活,见过大山里的猞猁;原来人的表情竟然能和野兽有如此这般相似!
怀督抬头看了眼天色,日头完全沉了天边,昏暗的天空,凭着周遭依稀阑珊的灯火,他们所立之处浸润在暗淡的红光里,“人早就走了,此刻不定正躺在哪个小娘的床上,喝着滚烫的酒,摸着鲜腻的奶,还找……在长治坊里一家家敲门过去?”
与此同时,看着天边零零散散的星辰,怀缘说道:“既然求了雨,就要承受泥泞。你二哥拿不住这人,即便换成我去,也是不行的……你有看热闹的心思,说明你还小,不懂事……我躲着不出去,不等于我在看老二的笑话,这是我们怀家的事情,只要是姓怀的,便不能独善其身,谁都如此。”
“哼,要是他们都听你的,守着老祖宗传下来的‘不见光’,哪里会被人打上门来?现在江湖人谁还像以前那样怕我们?怀家哪里还是和宁家,何家齐名的江湖豪门?还说这样坐庄有面子,大家都坐下来谈,都要奉承着……却不知江湖中多少人在把怀家当笑话看!杀手一旦开始两头收钱,谁还会担心他手里的剑?”
“不管以前还是现在,终归都是买卖,老二他们既然能赚更多的银子,养更多的人,建更多的酒楼,我没有道理不支持。”怀缘坐在屋子里,看着桌上的酒菜,筷子尚未动过。“翻江倒海的真龙潜在水里,傲啸群山的大虫卧着打盹,这江湖啊,千万别把自己看得太高,平时守着许州当个霸王并不打紧,可当大虫把爪子伸过来的时候,就得学会低头。”
“但也不能任由他这般闹下去,你不出手,等他打进来把家里给拆了?打了一天,伤了近百人,连个缘由也不分说,这是什么道理?”屋檐下挂着四只好看的红皮灯笼,光是暖暖的红色,照在这人的脸上,精致的五官更是如画一般。
“江湖中人讲什么道理?真是个孩子,他是‘无法无天’云五靖!是天下间最喜欢用拳头跟人讲道理的人!”
“可笑至极,怀家的拘命符是玩具吗?”
许是觉得有些冷,这人跳着脚,木屐哒哒哒哒地在地面上踩出了好听的声响,不烦不扰的,极为别致。
“你还是进来喝点酒,吃些菜……外面这么冷。”
“不要,我就是要让你看着美酒佳肴吃不下去。”这人娇蛮地说,一边还跳着脚,两只小脚套在灰色的袜子里。
怀缘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别闹了,络络!不进来就快点回屋去。”
“不!”
“好吧,其实,我也不是躲着不敢去找云五靖。”
“想怎么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