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四,一响贪欢过后,曹玉京离了床内边的美人,将衣裳穿好,披上青色的长襟,将搁在案上的长剑提在了手里,借着窗外暗淡的光,侧头看了眼床上。
美人面朝里犹在酣睡,抱着被褥,香肩玉背半露,月出云海。
曹玉京一路回到家中,老娘已经在院里坐着,剥几支笋尖。
“娘,都说了不要做这些,即便要做,也让孩儿来。这些老笋的皮又硬又紧,别把手剥坏了!”
“没几个,中午给你做笋,你最爱吃这个,今天又是小年夜……昨晚跟小华喝多了吧,我给你留了扁食,还热着,赶紧去吃了。”
娘是从南边过来的,还留着那边的习惯,逢年过节就要包扁食。
他心里不痛快,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尽管只是件小事,可若是早几年就成了亲,或是除了官府给的那点银子,他能够放下身段去接一些江湖上的私活,多赚一些,请个伶俐的下人。
小事的背后往往是难以更改的性格与无可奈何的命运。
扁食在锅里,一共十二只,这扁食看着像大馄饨,个头还要大一些;皮厚,馅是萝卜丁,肉丁,豆丁,加了些蒜,不是那种混在一起的馅,咬开皮子,里面的馅就会散出来。
不懂的人看了还以为这就是大馄饨,区别还是有的。一来馄饨都是皮肉一起落肚,扁食却另有吃法,稍稍煮的烂一些,皮破,馅散在汤里,就跟吃面似的,一口菜一口面皮,而且汤的味道比普通的馄饨汤更油更浓稠。故而拿勺子把面皮,萝卜丁,肉丁,豆丁还有汤汁一口放入嘴里咀嚼,那味道别的不说,满足感是吃过难忘的。
曹玉京很仔细地把最后一点汤汁都喝了,一边舔了舔嘴唇,一边走出来跟老娘说道:“娘,我去办点事。”
“中午回来吃吗?”
“今天我别的应酬都推了,就这事办好,差不离中午总能赶回来的。”
舅舅死后,两家走动就少了,后来那一家子更是搬离了开封。小年夜,家里只有老娘一人,江湖朋友的邀请,名绅大人的宴会,他都一概推了。
原本打算在家里呆着,只不过上午的这个约会,他不能推。
…………
开封城外,蔡水旁的稻田,土冻的硬实,田边有凉亭,小桥,仓房,离官道两里地。
官道靠着林荫处停了两辆马车与几匹好马,一行人走在田间的小路上,向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这一行人中分别是三名女子,六名护卫。
三名女子年龄都在十六、七岁,打扮靓丽,容颜姣好,行止端庄。
“小珏,我都不知道发得什么昏,居然真跟你来了城外!”说话的女子四下打量,又不时的低头看脚下,稍有泥土沾到鞋面,她就会停下来,拿手巾擦去。
“陈婷!是你非要跟来的,我又没有请你!”
“莫要如此,我们都是好姐妹,岂可为这些小事争吵伤了颜面。”另一名女子对两女说道。她在三人中气度最是不凡,嗓音润如春雨,说话间鼻息较重,很是糯软。
“昨日我那位师傅在钱二家中做客,无意中听得他们约在此地比武较量,本来只当趣事跟你说了,陈婷,是你硬要拖着我与媛媛来看江湖人打斗,现今来都来了,却满腹牢骚,倒怪起我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你也不说清楚在哪里,要知道是这么个地方,我还不如在家里刺绣剪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