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根老参。”宇文清河好心地说道。
“留着吧。”崔子龙没有惋惜,生死之事,向来如此,他也到桌边坐了,取了一只炊饼放在嘴边,“就在这里干等?”
叶云生将桌上的水壶拎起来,发觉是空的。
“我要想一想。”
“想什么?”浅浅问。
宇文清河插话:“没有办法救他?”
叶云生放下水壶,先看向宇文清河,“我用一夜的时间,给他渡气,推血过宫,可以缓几日工夫,再去襄阳请最好的郎中,为他施针,服药,有一半的机会,他能够活下来。”
他不等宇文清河开口,又再说道:“可是有四个江湖人正闯进了兔舍,方才我在墙上已看了,里面每一处屋子都连着长廊,廊屋走势曲折,廊外又都是沙地,无论是长廊还是屋子,都成一色,混在夜色下,难以分辨。明显这是一座颇有渊源的大阵。刚刚正要闯进去的四人要不要救?里面那些被掠来的女子要不要救?”
崔子龙接着说道:“连当下我们的处境,都极为不妙……方才我就觉得不妥,硬闯始终是下策。”
浅浅搂着宇文清河,让她也坐在身边,两人并了一张长凳,与她说道:“你明白了吗……若我们要退出去,那些飞刀手还不知埋伏在何处,哪里会让我们回去襄阳?”
宇文清河想到之前差点被飞刀射中,顿时不寒而栗,再不敢多言。
崔子龙道:“我看我们还是一道进去,跟着那四个江湖人,若是他们不行,我们还能帮手。”
叶云生取下挂在腰上的酒葫芦,里面还留了一点底,他喝了口,淡淡地说道:“忽然出现的飞刀围攻,堡寨中由廊屋组成的大阵,还有刚才突然出现的四个江湖人……我们找到这里来可并不容易,他们是怎么来的?听他们方才所说,似乎是在一伙人指引下寻到了此地。这伙人既然知道这里,和兔舍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引他们前来,又正好是这个时候?”
随着叶云生提出的问题,崔子龙与浅浅都沉默了下来。
叶云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今晚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层迷雾,在他身边,不知不觉地浓重了起来,遮住了四下,也遮住了去路。
…………
用爬墙钩越过围墙,进入堡寨中的四人,并非无名之辈。
四人中年岁最长的许丰已有五十一,早年在江湖中混了个“花斑虎”的匪号,是剪径的强人,被仇家寻着了,围在死地,蒙穆芳青出手相救,洗心革面随在其左右。
另二人与他遭遇相差仿佛,不过年岁差了许多,俱都在三十左右,一人叫沈孝,外号“铁鞭子”,一人叫汪泉,外号“折戟刀”,三人相熟多年。
穆芳青多年前委身于一名叫做班若贤的男子,两人缔结良缘,并诞下一子,这三人就在班家做了亲随护院,多年未离。
班若贤不是江湖中人,在荆湖北路的硖州,是个无心仕途的读书郎,喜好吟诗作赋,为人洒脱,家中又有颇丰祖业,日子过得舒适自在。
穆芳青嫁入班家便不再理会江湖中事,只做班家的贤惠娘子。
近来,班若贤一位旧友,发信邀他前来襄阳游玩,也是穆芳青久居硖州,儿子又已少年,动了心思,要同去襄阳,说是看看沿路的景致,其实不过是再看一眼久违的江湖罢了。
余下一人便是班若贤的邻里,自小一块儿长大,不过却不喜诗书,只爱刀剑,年少时在江湖上也闯荡了一番,有个“逍遥云刀”的称号,叫吕关清。
四人陪同班若贤一家,在汉水上游租了一只船子顺流而下,大白天里就被隆中五害伙同一群强人夺上船来厮杀。
四人本敌得住隆中五害,即便加上一群强人,但有兰英神女穆芳青在,这些混迹汉水的强人又算得了什么。
眼看隆中五害被挡住,另一些强人已在穆芳青一柄钢刀翻飞中死了大半,其中一个贼头翻身下水,凿穿了船板,一只大船顷刻就没于水中。
混乱之际,班若贤父子被隆中五害趁机杀害,四人随波逐流,飘到了岸上,而隆中五害与穆芳青已不见了踪影。
却说这四人翻过围墙,进到堡寨之内,虽然眼前景物在淡淡的月光之下,俱是不甚真切,但四人一刻不停,直往前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