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生不知道林子后边便是绝路。
实际上他在经过两处林子之后,就有些灰心了。
那些飞刀手并未出现,意味着他们可能已经离去,同样的,他的生命也将在前面的林子里走到尽头。
他身上左边的手太阴在翻过山坡后像是被架在火堆上炙烤,滋滋的,好似还有油水滴落下来。
而现在则是完全被丢进了火炉里,快要熔化了。
退出江湖七年,他好久没有受过伤。
去岁小年夜,他与九难拼斗,尽管一身剑伤,但有“明光照神守”护住经脉,罡气遍及周身,又能将伤口快速的紧缩,恢复,所以痛楚上并不强烈。
他脸上仍是一副漠然的神色,只有细微的变化,稍稍地绷紧了脸庞,咬紧了牙关,眼中也多了些红意。
入到林子里,叶云生一口气息耗尽,他经脉受创,不敢猛地吸气运功,徐徐口鼻并用,含着林中草木芬芳的气息进到体内,运功调用,足下发劲正要续上后力,腿脚突然发软。
账房追在他身后,看他速度骤降,身形不稳,赶紧追赶上去,一掌打向他的背后。
另有追赶在账房身后的众多江湖汉子,因为轻功不及,距离尚有十余丈远。
叶云生一边俯身单手撑地,一边反手挥剑,可他左侧手太阴几乎被“冥河紫气”撕裂,撑在地上完全吃不住劲,整个人向前跌去,摔了个灰头土脸。
方一摔倒,他就调动内息,发现一丝也无,浑身都是疲乏难当,再也没有余力。
罢了!
他心生此念,不再勉强,只等账房上前来取走性命。
可浑身经脉都一齐发痛,这股痛楚来的突然,却又并不陌生。
若要论到曾在江湖中遇到的绝境,面对的死地,当年的那一场厮杀,更是宛如地狱。
能打的只有宁大叔与他。
宁大叔重伤在身,他也不好过。
还有百多人,还有何家的诸多高手。
他浑身浴血,伤痕累累,冷刀刺入体内的那种剧痛,切割留下的伤口,疼的让他欲要发狂,想高呼大喊。
与现在比较起来,因在记忆里天长地久,更是惊悸可怖。
故而此刻迸发出来的痛楚,与他来说毫不陌生。
如同久别重逢的一位老友。
于是在他心里出现的念头,从“罢了”,到“我怎能死于此地”?
改变的,如此自然顺畅。
他一个翻身,单腿跪地,剑尖斜斜向上刺出,正好刺向账房挥出手掌露出的腋下。
账房变掌通背伸展,取位极地,让过剑锋,打向他的腹部。
他飞快地站起来,沉肘下切,剑刺入账房的肩胛,他的腹部也被对方抬腕抹掌的一记变招给打中了,打得整个人飞了出去,连吐数口鲜血。
“可惜,你到底不如往常,这一剑失了内劲,没有刺到我的要害。”账房稍稍运气,顿知伤势,剑刺到肺部,未及深入,再看叶云生这般狼狈,不禁感到快意。“道兄,你可还挥得剑否?”
叶云生坐在地上,挣了一挣,徐徐站起身子,说道:“我还没有死,道友又在得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