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铸剑堂与河北锻器堂是大宋最大的两个打铁帮,经营刀剑生意,人多势众。
俗话说,人生三大苦,撑船打铁磨豆腐。
打铁虽苦,但两个大帮苦的却是底下的人,堂中高手数不胜数,上层的头目权财俱有,在江湖中甚是风光。
近些年锻器堂跑出河北,往南发展,而铸剑堂也想将分堂开到襄州一带,往京西路靠近。
这两家尚未有争端,倒是各州府中的江湖势力多有摩擦,一来这两家锻铸兵器极是高明,所到之处打铁铺子俱都受到影响。贩卖兵器最是赚钱,盘踞在州府中的江湖势力哪里愿意被抢走了生意。二来江湖浪客能有把趁手的兵器并不容易,许多人斗来斗去,兵器就毁了,自是要重新买,好的兵器又贵。铸剑堂与锻器堂就以供应兵器为由,来笼络这些江湖浪客,所到之处,声势膨胀得很快。
铸剑堂在襄阳已经有些日子,但被众多江湖势力所阻,开分堂之事一直没有进展。
这天听到叶云生在得意坊与天王老子李奉先大战一场,打了个平手,又听说他欲会遍襄州群雄,且连败了多名高手,甚是嚣张,在有心人挑拨之下,便赶来了。
四人之中,领头的是铸剑堂派来建立分堂,也是未来襄州一带的分堂主。
他带人来找叶云生,又按了另一份心思。想着击败了与李奉先都不分胜负的叶云生,自己和铸剑堂在襄州一带必然名声大振,正好趁势建立分堂。
至于输了如何?
他想的自然是赢了怎样,输却是没有考虑过……倒不是他瞧不起李奉先,而是叶云生对他来说,实在太微不足道了。不管别人如何去吹嘘,他有足够的底气在心里这样去想。
可叶云生却丝毫不知这些。他将酒葫芦搁在一旁,站起身与对方见礼。
这铸剑堂领头之人与他年岁相差仿佛,发须皆黑,看上去倒是显得年轻一些。
“江南铸剑堂派襄州管事,千手剑客蔡杰。”
“人间无用叶云生。”
他说话的时候,有些恍惚,眼前之人的模样分明是记不起了,完全陌生,但对方的名号,还有名字,却是在记忆的长河中荡出了一圈并不漂亮的涟漪。
江湖见礼叙毕,蔡杰后面说出来的话,就有些无礼了。
“蔡某曾经与你交过手,不明白像你这样的废物,怎么许多年不见,突然便有了偌大的名气。实话说,蔡某不相信你能杀死南海悬佛,长安剑王,血肉屠刀,还能与天王老子决战不败。”
“你与方才说的这几位,也交过手?”叶云生并不动怒,他一边凝视着长河,一边与对方说道。
“那倒没有。”
“如此,为何说我不如他们?”
“因为你是个废物,连我三招都接不住。”蔡杰有些轻狂地大笑起来。他并不是要激怒叶云生,以取得在后面比试中的优势,而是从心底里就没有看得起叶云生。
长河中闪动着昏黄夕阳的残碎亮丽,微微地晃了晃叶云生的双眼。
他想起来了……
千手剑客蔡杰在曾经击败过他的那些人中,可说是无足轻重的一个角色。
甚至到了现在,他都想不起对方的剑招特点,即便铸剑堂的流云浮水剑法亦是难得的上乘剑术。
叶云生想到七年前的江湖路,一次又一次的败在对手的剑下,忽然感觉不到沮丧,也没有惆怅。
那一条长河无悲无喜,静如止水。
因为在去岁晴子离开的那个夜晚,他终于悟了,他要战胜的根本就不是蔡杰,或是别的哪个;那么多的对手,输了又输,可他真正输给的对手只有一人,是个叫叶云生的家伙。
他伸手,做了一个请。
随后,跨过廊栏,来到外边的空地,阳光有些刺眼,可他毫不在意。
那一天与蔡杰比剑,似乎是在一个傍晚,天色渐黑,且有微雨。
他只想赢一场。
最后输了,又一次万念俱灰,深深地怀疑自己,并且否定自己。
他站在空地上,等着蔡杰拔出剑,走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