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年轻时赢了之后的那种骄傲与兴奋。
他摸了摸腰上的奈落,光滑的剑柄尾端,冰凉坚硬的手感,一如既往。
或许,某一天也会像邱刚那样在比斗中死去……
即便如此想,他也什么都感受不到,没有恐惧,没有担忧,有的只是习以为常的默然。
嘿,江湖,好久不见!
…………
自大剑门左剑使死在得意坊,红尘谷七散之一的勾心散人陈桐身受重伤,与夺命判官曹恒一同离去,便再也没有人找上门来向叶云生挑战了。
后闲住一日,无人打扰。
叶云生倒是出门给那名坐在廊下的年轻剑客送了两次饭,人家不喝酒,他也不会自作多情。
晚上他本一个人睡,却是梦到了以前的往事。
那天他正准备去找个剑客比试一番,途径江宁府左近,因为着急,也不进城,从小径赶路,经过一处山涧,见到了两名江湖中人,各持长剑,站在山涧一侧的石岩两头。
这两人都有三十多的年纪,穿着简朴,一人身材魁梧,披头散发,穿一件白衣,背负长剑,赤足踩着木屐,颇有魏晋之风。另一人用一条布带束发,面目消瘦,三缕长须,身穿灰色长衣,脚上一双破旧的平头履,单手提着长剑,剑鞘是一条干净的杂色皮套。
石岩下的溪流潺潺湲湲,尚未看到,便知其婉转清浅。
两人所在的地方极为僻静,却是一处比试的绝妙之所。
可惜他来的不凑巧,好似富有意境的画卷的留白处被洒了几许残墨。
他正想退去,绕路而行,那身穿白衣的男子转头看来,莞尔一笑,说道:“小兄弟也是用剑的,相逢即是有缘,不如留下给我俩做个见证?”
他抱拳说道:“小子路经此地,冒昧打扰了两位前辈的雅兴,这便告辞!”
另一名灰衣男子也转过脸来,可惜已经听不见他说什么了……
叶云生惊醒过来,躺在黑暗中,无声地流下热泪。
他徐徐起身,从床边取来酒葫芦,喝了两口酒,还是忍不住泪水,便不再忍,由得它流。
夜里,得意坊格外的安静。
天上一轮弯月,繁星如海。
好似比人间还要热闹。
叶云生披上衣衫,只带了个酒葫芦,走出屋子,来到穆芳青屋外。
他一直站着,直到听见里面低低沉沉地发出了一声叹息,才推门进去。
黑暗中,隐约见到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子,背朝着门。
他默默关上门,将酒葫芦搁在床脚,脱了衣衫,往她身后一躺,将她腰身搂住。
两人躺了会儿,她推开他作怪的手,坐起来将衣服脱了。
他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不一会儿,两人就分分合合,扭动起来。
天尚未亮,他就出了屋子,耍了一趟剑。
往常他总喜欢拿剑诀,不怎么运剑。
今回倒是不知什么原因,走了遍这些年从未使过的剑法。
穆芳青散着长发,打着哈欠,靠在门边看他舞剑。渐渐的,却是皱起了眉头。
他使的剑法极为奇怪。来来去去就是一剑,一刺,一收。
刺出的方式却有讲究,或高或低,经穆芳青心数后,一共是七仰十三伏。
她总觉得这套剑法应该见过,即便没有见过,也该听闻过……但到底是退出江湖日久,模糊的记忆里抓不着头绪。
叶云生忽然收剑,侧脸的神情有些怪异。
穆芳青感觉到,他似乎在想念某一个人。
一个远去的,再也无法见着的人。
尽管如此,他却像是在与这人言语。
说着无人听见的话,无人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