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大娘胸腔里的血液倒流,满脸通红,青筋暴起,却是忽然狂笑起来,猛地踢出一脚!这一脚极为歹毒,直奔叶云生挡下而去!
可叶云生对于比斗厮杀从来直觉敏锐,摆动腰间的剑鞘,正好拍在她的小腿上面,只听“咔”一声响,已将她的腿骨给打断了。
那边楼梯口的穆芳青看得真切,蓦然喊道:“你这毒妇,使的竟是勾漏脚!”
早在前几日,得知许丰与沈孝两人被人害死,穆芳青就要去杀了红大娘,并不是认为对方害死了两人,而是觉得这一切都是红大娘设下的阴谋。现在又见她使出勾漏脚,哪里还用怀疑,认定了此人将许丰与沈孝杀害,当下就要冲过去拼命。
“宁某命不久矣,诸位稍安勿躁。”宁明海轻轻说着。随他言语方落,檀溪三鬼已挡住了穆芳青。
叶云生心思急转,说道:“原来当日李奉先便是死在你这一脚上,难怪!你既然曾经是他的女人,想来要学会他的绝技并非难事。”
红大娘嗤笑着说道:“天下男子都是如此,自傲自大,李奉先是如此,宁明海也是如此,你们都觉得女子无用,岂不知生死皆在我们这些女子手里!”
宁明海淡淡地说道:“确实,虽有不甘,但不得不承认,宁某小瞧了二位。尤其是浅浅姑娘。”
浅浅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经无数次的夹起细盐,年幼的时候掉下一些,都要挨打,后来不掉了,开始用搓动的方式去洒到杯子里,总是洒出杯外,又要挨打,好像是十三岁的时候,终于不再洒出来了,以为成功了呢!结果大娘说,要在每个戏班的人杯子里洒一些,还要不被发现,哎,又挨了数不清的棍子……
“我死了,你能够得到什么?”宁明海的话音响起在耳边。是啊,大娘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这或许才是最让她伤心的。
“这死丫头不听我吩咐行事,看来今日我们娘俩都活不成了,既然如此,老娘为何要告诉你?就让你带着满心疑问地死去,不是更叫人快活?”
宁明海洒然一笑,对着无人处喃喃自语:“我曾见过数十万大军在长城外尸横遍野,潘阳湖上燃烧的战船浓烟滚滚,凄惨的哀嚎隔着整片湖都能听见。我见过心爱的女人与不知所谓的词人在饮酒作乐,见过敬重的大哥为了那个‘一’慷慨豪迈地前去赴死!我听过万里山河的低语,华美诗篇在仙人嘴里吟咏而出的寂寞。又听过老母亲不知是爱是恨的唠叨,俗世之人碌碌无为的埋怨……这些记忆里的光色,时而鲜明,时而暗淡……终究会在时光里褪尽,变成一片苍茫;就像我的生命即将消逝在天地之间。”
他伸出手,放在了古琴上面,拨了一下琴弦,发出一声不知是什么调的清音。随后,宁明海缓缓地躺倒下来,合上了双眼。
叶云生尚未动作,一旁的宁后郎与另一人上前探了探脉搏,那叶云生忘了名字的中年人悲声说道:“二郎,二郎去了!”说完此话,只见他一掌拍到自个的头顶,掌力刚猛,丝毫不留余地,将整个头盖骨都拍凹了进去,人也随之向前扑倒,死在了宁明海身旁。
宁后郎却不打算就此陪宁明海同死,他对着宁明海尸身磕头,边磕边说道:“二郎,待我替你报了此仇,再来与你共赴黄泉,你且等我片刻!”
他正要向浅浅出手,不妨叶云生在他身后出指,连点五处穴位,立时把点在原地不得动弹。
叶云生又俯身点了数下,将红大娘穴道闭住,这才靠近浅浅,抓着她两边肩头,四目相对。
他极温柔,又极痛心地说道:“别怕,我不会不管你的。你根本就不认识二叔,根本就没有理由下毒害他,你只是被红大娘利用了。傻丫头,我都叫你走了,你为什么还要留下来?没关系,有我在,没有人能够伤害你。可是你这么做了,我心里好痛,二叔就像我的亲人,你怎么可以害死他,你怎么可以!”说到后来,他思维混乱,情绪激动,双手猛摇浅浅的身子。
浅浅的泪水涌出了眼眶,被他抓着肩头一阵摇晃,软软地靠在了他的怀里。
缓缓地坠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