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杜掌门与河东江湖人士并无造反的心思,为何不向朝堂中的大人表明一切?”
叶云生不会去笑话江瘦花幼稚天真,许多事不参与,不经历,自是难以明白。“忠心与否,从来都不是靠一张嘴能够说清楚的。更何况,我辈武夫,混迹江湖,最是不服管教,各有各的盘算,历来叫朝堂厌恶。近之常疑,远之怀惧,一身武艺,无视高墙围禁,或高或低,皆率性而为,总不与凡俗相似。所以大凡国家要事临头,先叫江湖中人相互残杀,便可少一分变数。”
江瘦花还有不甘,只是场中的争斗已到了最后,关中来的只剩了五十余人,那边屏汉岳倒是先开了口,高喊道:“大伙儿住手,容老夫说上一句!”
即便两军对战,都难做到令行禁止,何况两边都是江湖中人,各有各的派别,屏汉岳不过是洛阳清风门一位长老,算不得天下皆知的英雄人物,谁又听他的?
只见在他身后的一名持刀汉子,趁着他分神之际,一记阴损的小角度撩刀,将他右胳膊齐肩卸下。
“啊!”屏汉岳惨叫了起来,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满场不时有人受伤,或是死去,痛呼哀嚎,嘶声怒喝,不甘而又绝望……叶云生见此场景,不觉陷入到了记忆深处,许久许久。
前半生大大小小的战斗,最惨烈的一次,无疑是伴随着大叔一起杀出何家的伏围圈,但那时的场景被他冰封在某一个角落,即便偶尔被触动,也会立时制止意识再深入进去。
要选第二惨烈的,是还在信义盟的时候,老云,子墨,小楚,晴子,俱在一起。
转运的也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个人。
这人既不是达官显贵,也不是富贾名流。
他只是个江湖中人,武艺平平,名气平平。
不过这人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聂小花。
江湖中人都称他“风流剑客”。
风流一词,语出《汉书·赵充辛庆赞国忌等传》,曰为:“其风声气俗自古而然,今之歌谣慷慨,风流犹存耳。”
聂小花就是个颇有古风遗韵,慷慨风雅之士,善舞剑,能诗歌,于酒楼操琴,往来之人皆驻足聆听。
可这样一个人,却喜欢上了不该也不能喜欢的女人。
——聂小花好山水,跑到了北地,游历契丹的风土人情,遇到了钟情的女子。
这位女子是个普通人,可她有个绝不普通的男人。
燕云齐门道的掌教!
契丹一地,至今已有七成门派势力听从齐门道的号令,别说聂小花,就是叶云生都不敢在契丹得罪齐门道。
可这位风流剑客呀,偏偏和齐门道掌教的女人,睡到了床上。
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事后,聂小花自忖必死无疑,但又不想束手待命,便要带着女人一起逃。
女人跑了半路,怕了,趁他松懈的时候,又跑了回去。
聂小花又是伤心又是绝望,这时候北地的大半个江湖都在寻他踪迹,他只能往深山老林里躲。
按说他是决计逃不出北地的。尽管这位风流剑客交游广阔,但谁敢跑到齐门道的地盘上去帮他?
叶云生和他泛泛之交,知道这个事情,也没放心上。
可是谁也不知道,聂小花和方子墨是绝好的朋友。
来往不多,偏偏十分投缘,引为知己。
子墨独自跑到了北地,找上聂小花的时候,那座深山附近已被十几个山寨,二十余个门派的人给围住了。
山虽大,但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