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云在夜色中,漫步于山道上,也不着急回去,早些迟些,都无关紧要。
山道一侧不起眼的石墩上坐着一个人影。
他也不理会,直接从这人影面前走了过去。
“混蛋!”她骂他。
他头也不回,脚步依旧。
“鸟货!”她还在骂,却坐不住了,追了上去。
“怂胚!”她举手就要去打他,挥了一下,眼前的人影忽然快了一步,没打着。
这人又走了两步,也不知怎么想的,忽然就停下,回转身瞪着她。
她有些怕了,低声解释:“我只想找你说说话。”
这人从头到脚地打量她。
她更止不住的心跳如鼓,又道:“都快一年了,你忽然就走,也没个消息。”
一只大手探了过来,手掌粗糙,指节肿大,捏在她的脖子上,慢慢地磨挲。
黑灯瞎火,头上枝叶遮挡着大半的夜光,黑暗里,她一动不敢动,却又没有前边那般畏惧了。
反而有些欣喜。
手掌落在她的脸上,眼睛,鼻尖,唇角。
忽地一声叹息。
手掌离开了,她急得跳脚,嚷道:“我是女子,我生来就该是女子!”
他向前走去,说道:“你也成不了娘们。”
她委屈地哭了起来,越想越是难受,这人已经走远,她蹲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
师父与杜厉早有计划,叶云生这一路与杜厉是分开出发的,选的路也非一道。
尽管将那些来河东的好汉们杀的杀,关的关,可未必能够把消息全然瞒住。
江湖上的事,往往准备再充分,也会有意外伴随。
偏偏一点意外,就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分作两路,也能降低风险,提高成功的可能。
他并非一人独往。
同行的有解县萧家的萧雨亭,烈风门的张彪,千秋忠义堂的关若男,古龙门的李耀华,王家的小淘气王娇娇。
叶云生按下马,对几人抱了抱拳,目光停留在王娇娇脸上。
“干嘛?”她气恼地问。
他本想劝王娇娇回家去,以这丫头的年纪和本事,去了只是累赘,他完全不需要这丫头跟随同去。
可他没有把话说出来。
因为五家同在此地等候,他若是独叫王娇娇回去,那是既伤了王娇娇的自尊,也把王家的面子给践踏到了极致。给另外四家知道,王家往后的江湖路还怎么走,如何还能在江湖同道面前抬起头来?
他埋住了话头,只与五人一起说道:“此行大家小心,若有危机之处,还请莫要勉强!”
六骑顺道而下,过了两里,山道上停着一骑。
马上的骑士见到他们来了,高兴地说道:“可算是等到你们了。”
叶云生道:“师弟,我们可是早就说好的。”
等在此处的这位骑士正是梁介,他满不在乎地笑着,“师父面前,岂有不听你们的道理,但是怎么做,我都不能违了本心。这不仅是师父的心愿,更是师门的大事,我这个当弟子的,哪里有躲起来的道理?”
叶云生怒道:“不尊师命,你还有一番说道!真是岂有此理!”
梁介还是笑着,倒也显得温文尔雅,“师兄,我若不去,怕是会遗憾一生。你莫要我成了心生愧疚的罪人。”
“罢了罢了!”叶云生长叹一声,骑马过去,“腿长在你的身上,我又能如何。”
梁介掉转马头,笑道:“本该如此,咱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话刚说完,不防叶云生连同剑鞘一起抽打过来,正击在他的脖子上。梁介甚至来不及吭一声就被打得昏了过去,整个人伏在了马背上。
叶云生从他手上松了松缰绳,然后拍了拍马儿,就见梁介身下的马儿自个儿走了。
王娇娇看着梁介被马儿驮着远去,估摸着过些时候就会回到太乙剑派了,对叶云生说道:“你这人,心可真坏。待他清醒过来,不得怨死你!”
叶云生看着她,暗道,“我让你跟着,才是真的坏呢。”
萧雨亭、张彪、关若男、李耀华四人却是没有一点表示,这毕竟是昱王剑门内的事。
六骑再上路,这一回顺顺利利地就下了山,几日间过了四城,七处村落,不知不觉已来到了黄河边的渡口。
几人在一处茶摊稍做休息,叶云生喝了热茶,走出土墙,看着远处奔腾的河流。
也不知哪儿传来了一阵沉沉的铃声,铜铃响声单调,韵律却古朴而悠远。
以往甚是喜爱的一句话,好似从小神山上的经阁中一路往北,寻寻觅觅,历经千辛万苦才到了他的心头。
“至人之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