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品虽然木讷执拗,却不是蠢人,当即便心中有数。
所谓的县衙历练,所谓的给奉部来人接风,都是为这文会准备的套。
自他入良乡书院以来,不知多少人瞻仰吴明月的才华,变着花样邀他出席各种诗会词会文会,通通被他回绝。
久而久之,那些人便对他心生厌恶,连路上碰见都不愿搭理。
他倒是乐得如此,反而能有清闲工夫,好好读书。
只是没想到,竟还有不死心的,甚至请动县令设局。
吴品一时脸色不好,几欲扭头离去。
“吴品,快引方观主入座,方观主来本县辖内公干,可不能怠慢。”
良乡县令挥手止下众人声音,朝门前吴品道。
这话说的周全,吴品也找不到错处,只能沉着脸迈进雅间,将方休送到上座,自己陪坐一旁。
“县令费心。”
方休客气行个礼,才落座。
胡小桑的位置没留,也不计较,乖乖跪坐在方休身旁。
倒是这小狐狸一路走进来,即便没有刻意花枝招展,那如花容貌与似水身段,都看得书生们一窒,差点将吴明月都抛之脑后。
也无办法,谁让狐妖是书生天敌。
“方观主客气。”
良乡县令摆摆手,又笑道:“正巧应天书院的几位才子在良乡县采风,本县一同招待,方观主不会嫌吵闹吧?”
嫌。
“县令说笑了,我最喜与儒门之人结交。”
方休笑呵呵道。
“如此甚好,我先代良乡百姓,敬方观主一杯。”
良乡县令含笑点头,举杯道。
众人皆是应和。
一杯完,良乡县令又朝吴品道:“这几位应天书院的高才,也是慕你的文名而来,你是良乡县之人,当要尽地主之谊,好生招待,不能失了我们良乡县的体面。”
“是。”
吴品闷闷一声。
良乡县令满意一笑,才朝几个书生中为首那人道:“刘才子,本县这差事,算是完成了吧?回去可不准在先生那,说本县的坏话。”
那书生哈哈笑道:“县令说得哪里话,先生每有提起,都是县令当年在书院中的风采,我不过后进小子,怎敢说坏话?”
县令一圈话,看得方休心中一叹。
这才是当官的料,几句话就将场面定住,谁都挑不出刺。
吴品,你多学学呀。
一旁吴品本来闷不做声,这会儿忽而抬头,目光看向那刘才子:“你们是从应天书院而来?我听说内阁要改赋税之制,户部已草拟一稿,交应天书院推论效用,不知此事……”
“吴兄,今日不提公事,我等是为与你赏梅雪、论诗词而来,不可扫兴。”
刘才子朝吴品举起一杯酒,笑道:“我先敬孤偏盖中秋的吴明月一杯,今日定要留下传世诗篇,让我等一睹绝世文采!”
吴品眉头一皱,动也不动酒杯,生硬道:“我不写诗词。”
“哦对,我给忘了,是抄来的。”
刘才子一拍脑袋。
立时满堂哄笑。
倒不是嘲讽,皆是在笑闹间褒赞吴品。
“吴兄,明月一曲只得天上有,人间哪处可抄得?”
“吴兄再要如此谦虚,我等哪还有脸面论诗词,这就要掩面逃走。”
“若有机会,一定与吴兄一起抄书,我也抄一首传世诗篇来!”
吴品脸色更差,扭头看方休一眼。
方休自顾自赏梅,不理他。
旁边给方休倒酒的胡小桑,反而掩嘴轻笑。
她跟方屏交好,早听说过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