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个日日夜夜了,刑燕已早不记得,她不去想时间的流逝,她不去面对过去、现在和未来,她好似魂不附体,她好像知道身上发生的一切,又好像已然啥都不大清晰。
卦有游魂,人有空壳,可她又没到这般境地,也不知道哪一天开始,从浑浑噩噩中,她就到了另一个状态,她开始真正模糊了记忆,随着脚下或身后星空一起离去的,好像包括了某些曾经于她而言重要无比的东西,当然,另外的一些东西,则随之填充了进去。
有一种感动,叫做稻草救命,一直跟着自个的马克,无疑就是那根从来都在的稻草。
不论是之前的古纳尔星航站,其后的其他一个个星际驿站,抑或跟着感觉走并与此时到达的苏维定居星,马克一直都在,他没有上来言语劝慰,也没有选择离去,他默默相随,默默负责并照顾着自己的衣食住行。
也许是时间已经有些久了,马克多了些风尘之色,多了些说不出的变化,更加成熟还是其他,刑燕也说不清楚,麻木也好,释放也罢,总之,她已然彻底习惯了当前的状态。
倚足租住的房间窗户,望着外面奔流的人类科技事物,她又一次有了莫名的担忧和畏惧,而这种情绪,会出现在后来的每一次马克外出为她置办物事的时候,一次更比一次严重。
之前的通讯器在还在古纳尔星航站的时候就在某个不经意间丢掉了,现在的通讯器里只有马克一个人的联系方式,那是马克为她新置办通讯器的时候顺带加进去的。
音乐响起,她心跳加快,很是焦急,立即就拿起通讯器接通,从来马克出去处理完了所有事都是默默回来,然后敲自己的门告知自己一声,而不会主动打电话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有些发懵的她,没有问出声,加快的心跳表明了担心。
“燕儿,我爱你,但我,可能要离开了。”马克的声音,透着明显的虚弱。
“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刑燕急了,她有些方寸不受控了:“你在哪?我马上过去。”
“我被一个熊孩子的低空飞行器给撞了,伤势稍有些严重,肇事者监护人已经承担了责任,这会儿在病房,打完麻醉之后经医生许可得以和你通话几分钟,过会儿就会进行截肢替换手术,你也知道,这样的手术做完,至少大半年我都再不能为你做什么了,所以今后,你要照顾好自己。”马克虚弱的声音稍有些慢,并不断续,但仍多少有些表现出说话的艰难。
泪水,立刻就滚下来了,刑燕一边翻找着自己觉得需要带着的东西,一边极致嘶喊着:“马克,你个混蛋,你不可以离开我,告诉我你在哪儿,然后等着我,我来照顾你。”
“不,我不想你看到我这个样子。”马克的情绪也变得激动,声音都开始断续了。
刑燕更伤心了,恨不能立刻就在现场:“马克,你听着,我也爱你,我要来照顾你,我要嫁给你,从今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都不可以去,没有我跟着,你啥也不能干。”
“你是我的,没有我的命令,你什么都不能,啊…”泪水和嚎哭,已经掺进了言语中。
那边的马克似乎也受不得这个,立即心就软了下来:“好,我们结婚,我们在一起,我们再不分离,以后我都听你的,好了,我得手术了,接下来医生和你聊,最后,你听话,不要哭,不要急,都会好起来的,我们还有无数个日日夜夜要走过的。”
泪水再多,嚎哭再烈,也得面对和处理接下来的事情,随着听到并颤抖着记下了医生说的地方之后,许是因为那边不再有马克的声音了,刑燕的情绪,慢慢转的缓慢了下来。
历历在目的这些时间里的往事,点点滴滴都在润着她心田,她并未坚强起来,她只是知道自己再不能失去马克,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带齐了所有的东西,但她立时就出发了,她只想更早见到他,一分一秒地等待,于她而言,都是无可想象的煎熬。
“全世界,整片星空,我只要你。”她决定告诉他这就是她的想法,她要在他苏醒的那一刻,就要他听到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这样一句话,她觉得其实自己早就应该说出这句话了。
下楼的空挡,她便通过通讯器定好了一艘飞行器,时代和知识赋予她的生活技能,并不会真就完全消失,她只是平时并不怎么用得上而已,不过,她到底脱离生活已经有阵不那么短的时间了,都没发现自己定的服务属于非常昂贵的那种,当然,便是知道,她也不会犹豫,甚至她会定制更贵的,为了为了她付出而不慎躺在了病床上的马克,这个时候,她哪会在意花费。。
上了飞行器,随着飞行器平缓升空进入预定线路并行进,刑燕的心态,终于是渐渐平和了下来,红红的眼圈也开始回复了过来,她只是关心则乱罢了,并不是不知道截肢替换只是一个很平常的手术,至于手术之后的腿肯定不如原装的,会有些影响啥的,有她在,自会照顾好。
马克,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