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他两三次,不是天光不好的时候,就是夜晚。光线昏暗,最多看清楚他长得什么样子,对别的感触不深。
慕容显面容轮廓鲜明较深,略带一点高鼻深目的味道,但并不是胡人那种眼窝极深,深浅有度。极其的引人注目。
她不说话了,专注的看他。
水面上赶路的日子实在是太过于无聊,尤其眼下这个时候天地一片肃杀萧瑟,想要寻点亮色都难。
之前她并不在意,现在看起来,这点亮色就在她眼前。
慕容显迎着她的注视回看过去,虞姜对上他的双眼轻轻的笑。
“一切都有劳郎君了。”
她望向他的视线越发专注,两人对视一阵,慕容显先转开视线,他径自起身,往外面走去。
虞姜等他出去之后,噗嗤笑出声来。
允娘得知她的决定,急的都团团转,一会说是人居心叵测,一会说怕到时候会是引狼入室。
虞姜只是好好安抚允娘,也没有照着允娘说的去做。
“允娘,他可比你说的要厉害许多。”
允娘的话当即断了,呆呆望着她,嘴翕张两下,却说不出话来。虞姜笑的轻巧,“我一个字没说,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知道我是被长兄给撵出来的。”
她话语带笑,却听得允娘起了一身冷汗。
这船上比她以为的还要松散,而慕容显也比她想的要聪明有手段的多。他既然能知道这个,那么想要知道点别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眼下她用得着他,也无所谓他知道她的那些往事,但这人必须放她眼皮子底下待着。
慕容显搬到了她隔壁的木室内,也只比贴身侍女远了那么一点。
侍女们比虞姜要热盼的多,看慕容显的眼神里都含着火。魏晋以来时风奔放,到了如今后世那些男女大防更是不可能,南朝世家女子可能还讲究一点,见外男的时候,用竹廉隔着,又或者以团扇遮面,可也有世家女干出夜会情郎,夜无虚度的风流事。
家里知道了,也只是父亲出面成了一段姻缘而已。没喊打也没喊杀,最多多了一段无关痛痒的风流韵事。
也没有对家族有任何影响。
在北朝,鲜卑当国,鲜卑当初还有尊女习俗,繁文缛节更少,直接相见都是平常了。
不管南朝还是北朝,在男女这件事上,束缚都不大,甚至朝廷还鼓励男女袭先秦之风,往来无阻。
她不怕族人知道,就算知道她和外男见面相处一室,也不会怎么样。
所以此间男女都作风大胆,束缚不大。哪怕是世家,侍女们也是眉目含情,向美貌少年投去火辣辣的目光。
慕容显生的肤白俊美,端的是南朝世家推崇的美男子样貌,可也有不同。世家美男子多是一些弱不禁风,出入都要人搀扶。他生的一长好面孔,生的也是高挑,孔武有力。
慕容显不耐那些侍女的注视,自己拿了些东西搬入进去,然后半晌都没声响出来。
侍女们如狼似虎的等了好会,也没有等到半点动静,最后留下几个壮婢守夜,其余人全出去了。
这个木室有两扇门,一扇是外面的,一扇是她寝室内的。要是真的有事,首当其冲就是慕容显,要是他要是不肯顶上,她这里一把拉开门,他不上也得上。
侍女伺候她洁面泡脚,因为体寒的缘故,泡脚都是用疾医专门开的药方熬出的药汤,端过来一股药草味。
内室那边又传来一阵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嫌草药味太重。
虞姜斯条慢理的泡脚,没有半分慕容显不喜这味道,她就立刻草草了事收场的意思,她拿了卷书靠在卧榻上看,等到药汤已经只是温热了,才让侍女收拾。
冬日里房屋门窗紧闭,草药的气味闷在室内一直泄不出去。
她早已经习惯了,但另外一个人习不习惯难说。
躺到床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难以入睡,她看向那面紧闭的门,门做的精巧,而且很隐蔽,除了她之外,几乎没人知道。
“郎君,你知道现如今荆州那边路好走么?”
她问了一句。
屋子另外一边过了一会,他声音响起来,“你想去荆州,那地方不太平。”
“郎君还没睡啊?”
她那一句不过是投石问路,见到有回应立刻在卧榻上打了个滚,“还真没睡,要不和我说说话呗。”
“郎君陪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