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奈何桥,有一高台出现在路旁,却见不时有鬼魂在阴差押解下轮番登上高台,那鬼魂无不登台痛哭,口中连连呼唤妻儿家小姓名。
望乡台旁有一亭子,有一老妪熬煮着羹汤,过路的鬼魂,每个都会被送上一碗汤。想来老妪便是孟婆,那汤自然就是孟婆汤。
白无常道:“那便是望乡台,你这会儿还不算死了,咱们就省了这一遭,赶紧赶路吧。”
杨景林讷讷不言,实则早就被吓傻了。
继续前行,便见远处城池林立,宫阙绵延,杨景林进到城池里,转眼便进了玄冥宫。
进到大殿里,但见左右鬼差林立,正上方端坐一人,身穿蟒袍,头戴冕旒,面目威严,手中反着书卷正在翻看。
黑白无常撇下杨景林,躬身行礼道:“禀大王,人犯杨景林已带到!”
“哦?”秦广王抬头瞥了一眼,随意道:“二位辛苦,且立在一旁听差。你便是杨景林?”
“阎……阎……阎王爷,小的冤枉啊。”
有一旁的小文官怒斥道:“嘟!大胆!此乃地府玄冥宫秦广王,再胡乱称呼小心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杨景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口头不止:“秦广王,小的冤枉啊,冤枉啊”
“别来这一套,来我这儿的就没有不喊冤枉的。”顿了顿,秦广王又道:“来呀,取功过簿来,且看看这厮可有作恶。”
杨景林一听冷汗都下来了,不作恶他哪来的那么些家产?不作恶他是怎么坐到现在这个位置的?
有文官接了黑白无常递过来的功过簿,点看一番,随即朗声读了起来。
这一读就停不下来了,小到杨景林六、七岁堵邻居烟囱,大到收人钱财放过凶手,一桩桩一件件听得杨景林汗如雨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文官合上功过簿,气愤道:“此等大奸大恶之徒,不严惩不足以正视听,还请秦广王从重发落!”
秦广王却为难起来:“是该严惩,只是生死簿上此人尚且有二十年阳寿,本王不好擅自删减。”
杨景林一听立马心里一喜,还有二十年阳寿,这岂不是说能逃过一劫了?
这时那文官又道:“大王此言差矣,寻常自是不能更改生死簿,可此等奸恶之徒,便是勾了其阳寿又如何?”
另一侧一个文官站出来,道:“下官不敢苟同,这生死簿乃天条所系,大王还是不要随意改动为妙。”
秦广王左右为难,叹了口气,说道:“杨景林,你让本王很为难啊。不过谁让你得罪了本王兄弟呢,本王不好勾你阳寿,不过下个油锅还是可以的。”
“啊?”
方才阻拦的文官又道:“大王不可,生魂下油锅,此事无有先例,只怕有些不妥。”
秦广王摆手道:“无妨,便是有些不妥,本王担了便是。”
小命暂时保住了,可下油锅同样不好受啊。杨景林磕头如捣蒜:“大王开恩啊,小的瞎了狗眼,得罪了费……费仙长,小的愿意磕头赔罪,小的再也不敢啦。”
那文官又再次劝阻:“大王,还请三思啊。”
“这……”秦广王捋着胡须沉吟了下,转头道:“贤弟,你看为兄该如何处置啊?”
只见一团烟雾升腾而起,转眼化作了费景庭。费景庭笑着朝秦广王拱手道:“多谢大王替我撑腰,不过大王不必为我坏了规矩。此人业障在身,他日阳寿耗尽,大王再行发落便是。这生魂下油锅,却是于理不合。”
秦广王不高兴了:“诶?贤弟怎地如此生分?前次不是已经约为异姓兄弟?”
“哦,这却是我的不是了,蒋大哥!”
“这才对嘛。”
秦广王目光一转,看向趴在地上的杨景林道:“我贤弟既然如此说,今日便绕了你这一遭。他日阳寿耗尽,若让我知道你对我贤弟不敬,发落前必定先叫你在刀山上滚三滚,油锅里炸三炸不可!”
“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费仙长,小的给你磕头赔罪了,您就当我是个屁,把我给放了吧。”
费景庭冷笑一声,拱手对秦广王道:“多谢兄长了,料想此人此番是怕了。待愚弟略施手段,小小惩治一番便是。”
“既然如此,谢、范二位,将此人送回阳间。”
黑白无常躬身领命,拖着杨景林便走。
出了大殿,杨景林又见有鬼差拿起一人,高高举起丢进沸腾的油锅里,那人惨叫不休,顷刻间皮开肉绽,化作血人。
杨景林吓得噤若寒蝉,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
一路被黑白无常送回阳间,白无常锁链一抖,杨景林顿时穿过窗户,飘荡着撞进书桌前的身躯里。
他先是眼前一黑,跟着感觉脑子里混浆浆一片,待回过神来,才发现面前笑吟吟站着的正是费景庭。
他分不清方才究竟是梦还是真,张口道:“你——”
费景庭却抢着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敕!”
但见剑指又一点,一点光芒飘过来,迅速没入杨景林眉心。
杨景林一滞,张口继续道:“你是——”
声音说出口,却无比的嘶哑、沧桑,杨景林吓了一跳,抬起手来想捏自己的嗓子,却见自己的右手满是橘皮,上头还有零星的老人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