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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领袖群伦(2 / 2)

钱似海当然明白大家的心理,他并不着急,而张开了网撒下诱饵,耐心地等着往上撞的人。他不仅要放长线钓大鱼,更要杀鸡给猴看。

果不其然,钱似海的话讲过不久,真就有一位副乡长找上门来,成为钱似海钓到的第一条鱼。

这位副乡长是通过别人介绍找到钱似海的,说在基层已经干了好几年副职了,希望能提一届正职干干,哪怕在主干线上不行,调到政府的哪个部门任职也可以。临走时掏出了一个大信封,对钱似海说“让钱书记费心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钱书记笑纳。.”

钱似海接过信封,用手掂了掂,撇了撇嘴。然后抽出里面装着的厚厚的几叠钱,当着来人的面儿,很认真地数了数,是整整的三万元。

钱似海的举动,让那位副乡长颇感意外。他心想:哪有当着送礼人的面数钱的?莫非是嫌送少了?

正在这位副乡长一脑门子心思瞎琢磨的时候,钱似海开口了。他说:“嗯,是三万。看样子,你当正职的决心的确挺大呀。这样吧,我再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如果你考虑成熟了,认为这么做合适,你再找我,好不好?”

这位副乡长倒是一个急性子,当即毫不犹豫地表态说:“钱书记,我要考虑不成熟就不会来找您了。我不用再考虑了。”

钱似海点了一下头,说:“好,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来,我给你写个收条吧。”

副乡长一听急了,忙说:“钱书记,写什么收条啊?不用这样,不用这样,难道我还信不过您吗?我……”

钱似海打断他说:“不不,我看还是一码是一码的好。”说完,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空页纸,提笔在上面笔走龙蛇地写了几个字:今收到xxx同志现金三万元。落款:钱似海。后面是年月日。

钱似海把收条交给副乡长说:“这个你收好,回去等消息吧。”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县民政局长就接到县委办的电话,说钱书记请他马上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民政局长不敢怠慢,不一会儿就赶到了钱似海的办公室。进门一看,办公室里除了钱似海以外,还有那位副乡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钱似海指着那位副乡长对民政局长说,他要给慈善会捐一笔钱,整整三万元。希望你们民政部门要好好感谢一下,并通过媒体大张旗鼓地宣传宣传,推动全社会都来关心慈善事业,支持慈善事业。

钱似海转过头,对目瞪口呆的副乡长说:“我也要代表县委感谢你给全县的干部带了个好头。”

民政局长也马上上前,双手握住副乡长的手好顿感谢。再看那位副乡长的脸,就像是被开水烫过的肉皮,红一块白一块。

事后,认真的县民政局长亲自给那位副乡长送去一面锦旗和一封感谢信,当面向他的爱心表示崇高的敬意。县电视台做了现场专访。弄得这位副乡长哭笑不得,只好对着摄像机镜头一个劲儿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一时间,那位副乡长可就出了名。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成为成田县官场上一个笑谈。

钱似海的第二脚就是采取敲山震虎和声东击西的策略,撤掉了县长助理县财政局长皮立金和县人事局长卞通的职务,也就是砍掉了县长薛明的左膀右臂。

薛明第一次同钱似海刺刀见红就是在关于撤掉皮立金和卞通职务的常委会上。

审计局长汇报了关于挪用专项资金兴建“民俗风情园”的审计情况,纪检委汇报了人事局违规招收超编教师的调查情况。钱似海说大家都谈一谈,看该怎么处理。

满腔的怒火使薛明的两眼烧得通红,他知道抓住皮立金和卞通不放是假,钱似海的真正矛头是冲自己来的。

不等别人发言,薛明就率先开了口。

“我看用不着拐弯抹角的,有话就明说吧,冲我来。”薛明的口气一如既往的硬气,而且显得咄咄逼人。

钱似海稳如泰山地端坐着,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根本没计较薛明的态度。

“好啊,那就请你说一说吧。”钱似海指了指薛明,神情颇为轻松。

“建设‘民俗风情园’的目的就是要带动经济发展,这个自不待言,也是当时经常务会议讨论批准的,并不是哪一个人的行为,当时参会的大部分人今天都在场,我想提醒大家注意这一点。至于超编招收教师也有特殊的原因,也不能单纯用纪律来约束,充其量算是违规,而不能算是违纪。”薛明理直气壮地提出自己的见解,企图用自己的先入为主来影响会议的基调,从而与钱似海分庭抗礼。

这是一个早已定好基调的常委会,没有任何人想去挑战这个基调,或者说会不知深浅地去趟这滩混水。没有人发言,没有人表态,更没有人去表明自己的立场。

钱似海并没有着急,他的目光随意地掠过在座的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李森的身上。.

李森尽管低着头,但却下意识地感觉到了钱似海的目光,他没有刻意去回避,而是迎来上去,神态庄重而严谨。钱似海的眼中仍然带着浅浅的笑意,但李森却从中读出了深沉和玄奥以及希望。李森不想像别人那样去沉默,因为无论如何他说常务副县长,从哪一个方面去讲他都是参与者。

“我说两句。”李森声音纤细,完全是一副负荆请罪没有底气的模样。

“李县长请讲。”钱似海点点头。

“挪用专项资金的事物知道,招收教师的事我也知道,尽管我知道那样做不妥,但也没有阻止。”

薛明斜着眼睛瞥了李森一眼,用鼻子轻蔑地“哼”了一声。

李森听的很清楚,他没有理会薛明的轻蔑,而是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这两件事无论从哪方面来讲我都有责任,我诚恳接受批评。该我承担的我一定承担,决不推脱。”

“这是一种态度。在某种程度上,态度决定一切。”钱似海肯定地说。

“啪——”,薛明一拍桌子,圆瞪双目,逼视着钱似海质问道:“什么态度?发展经济有什么过错吗?有些特殊情况作一些特殊处理有什么不可以吗?”

会场上的火药味一下子达到了顶点,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剧烈的爆炸。在场的人们不觉屏住了呼吸,于忐忑不安之中注视着局势的发展。

钱似海仍然保持着镇定自若的神态,并没有因薛明的无礼而懊恼,但说话的语气已然没有了开始时的平和。

“发展经济是对的,这一点没有人表示疑议,但是怎么去发展经济是有原则的,是不可以任意胡为的。至于特事特办也不是超越原则,必须在原则的框架内运行。违纪必查,违法必究!”

钱似海的目光再次掠过所有人,脸上现出隐隐的煞气。

薛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暴起两条青筋。他以高八度的声调嚷道:“你追究吧,你有章程把我撤了!”

钱似海没有接薛明的话茬。

“皮立金和卞通必须撤职,该追究什么责任就追究什么责任,决不姑息。至于薛明同志,我虽然没有撤你的权力,但我可以按你的要求向市委提出建议。”

仿佛是一曲交响,到这里戛然而止,剩下的只有绕梁三日的回音。

薛明的左膀右臂就这样失去了,同时也失去了大权独揽的辉煌岁月,更重要的是失去了人心——没有谁会跟着一个连自己的部下都保护不了的领导者。

钱似海的第二脚就这样踢完了。没有像第一脚那样,给成田的官场再制造出一个笑谈,而是制造出一种森严,一种战栗。不啻引起了一场八级地震,几乎使所有的人都不自觉地毛发陡张,心跳加快,双眼瞪圆。

钱似海踢的第三脚是一年以后。

薛明挑战钱似海的最终结果是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彻底离开了成田。薛明的离去代表着一段历史的结束,同时也预示着一段新的历史的开始。

空缺的县长一职,犹如一个巨大的诱惑,一时间为万众所瞩目,牵动着无数人的神经。

究竟由谁来接替薛明留下的县长一职?

市里有市里的考虑,县里有县里的想法,有机会接任的人有自己的打算,而作为成田当家人的钱似海也有着具体的安排。

摊牌的时候到了,市委的意见是空降一位县长。这与钱似海的打算背道而驰。

钱似海没有顺从市委的意见,他据理力争,从维护成田稳定的大局出发,强烈要求就地提拔一位县长,希望市委收回成命。

市委最终接受了钱似海的建议。然而让大家想不到的新县长的候选人竟然是李森。钱似海的这一动议,就连李森本人也很懵懂。

李森顺利出任县长一职。有人说,这是钱似海对李森能够站稳立场,关键时刻反戈一击的奖赏,也有人说这是钱似海开始在成田搭建自己政治班底的一个大动作。但无论怎么说,这件事再一次使成田的干部们感到震动、振奋。在成田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一位像钱似海这样上边顶得硬,下边拿得住的一把手。

这三脚过后,钱似海的绝对权威建立起来了,同时也使大家有了一个共识——不管你信不信,要想在成田县的政治舞台上谋求发展,要不整点儿真格的是不行啊!

人们从钱似海的所作所为中,体会到了他的独特的为政之道在表示赞叹的同时,也不禁感佩:这个钱似海的确绝!

(3) 知无不言

窗外那棵老杨树的顶端几乎接近了窗口,本来碧绿的叶子透着枯黄,在热烘烘的空气中显得分外萎靡。.偏午时分的阳光烧透薄薄云层扑洒在叶片上,被筛得一片斑驳。

钱似海双手卡着腰,站在常委会议室的顶端,挺拔的身躯遮住了渗进来的阳光。每当钱似海摆出这种造型——那绝对是只有一把手才可以具有的造型,县长李森知道钱似海已经完全地进入了一个县委书记、一个一把手的角色之中。每每在这个时候,李森就颇感到自卑,不用说身高体重,单就气势而言,自己就孱弱得很。

钱似海缓缓地坐下,环视了一下说:“开会吧。乡镇党委换届是我们今年的一项重要工作,我们必须要给予高度重视。”

李森有些意外地盯着钱似海。

“今天,我们专门就这个事儿议一议。”

钱似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滚烫的“龙井”然后双手摊在扶手上,把宽大的身躯沙发里塞了塞,很舒适地仰靠着,停了片刻,语调轻缓地补充道:“先务务虚。如果大家能形成共识的话就定下来。形不成共识也不要紧,就算是开阔开阔思路也好,你们都说一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大家抽烟,喝茶,谁都没有先发言的意思。

钱似海环视着在座的常委们,颇为权威地说:“谁先说呀?没人说我可要点名了。”说着,用手一指副书记林镇东说:“老林,你是管干部的,你先说说想法。”

林镇东是成田县委班子中年龄最大的,等不到年底换届就要退休了。由于这个关系,从前一向谨小慎微的林镇东现在坦荡了起来,说话办事也不再像以往那样唯唯诺诺,很想得开也很放得开。

林镇东把手伸到脑后挠了挠花白的头颅,把烟从嘴里拿下来,脸色淡然地看了看大家说:“钱书记点我的将了,那好,那我就说一说我的想法,没什么准备,就当是抛砖引玉吧。”

李森打趣道:“老林哪,你想引谁的玉呀?”

副书记张之也凑热闹道:“林书记说没准备,我们可不相信。你可是管干部的,你所说的没准备像是托词,有推脱责任之嫌。”

林镇东指着张之说:“不兴群起而攻之的啊,我只说了一句,就引起你们俩这么大一堆废话。钱书记,这你可看到了,这干部有问题,有问题。”

钱似海哈哈大笑,连声说:“有问题,有问题。”

大家就嘻嘻哈哈了一阵子,气氛显得比较轻松。

钱似海边端起茶杯喝水边对林镇东说:“你接着说,接着说。”

林镇东便神情严肃起来,语气深沉地说:“党委换届工作是全县党员干部政治生活中一件大事。涉及到干部的切身利益,也涉及到干部队伍的稳定。从历史的经验来看,每次换届都不平静,这也不光我们成田是这样,别的地方也消停不到哪儿去,这基本上是共性问题。当然,这种不平静是相对而言的,但总的原因是因为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愿望。我认为搞好换届工作最主要是要考虑三个方面的问题。”

钱似海眯起眼睛,神情很专注地凝视着林镇东。

司正炎手中的笔在记录本上急弛,生怕漏掉一个字。

李森的腰不太好,他采取的是半坐半卧的姿势,对林镇东的发言没什么特殊感觉,而是在那里寻思着自己的心事。

张之在常委里的分工是主管农业,对干部的事没多大的兴趣,他明白,在干部的问题上别人说什么跟没说差不多,最终的决定权都在钱似海一个人手里。

林镇东很认真地继续着自己的发言。

他强调选拔干部首先要选贤任能,这是一条基本原则也是根本目的。对有人讲换届的根本目的是为了改善干部的年龄结构的说法提出了反驳,认为这种说法是实用主义的,也是机会主义的。换届的目的应该说是为了提高班子的凝聚力和战斗力,不是单纯的为了改善结构而改善,为调整而调整。在班子建设上还是毛主席老中青“三结合” 的办法好。

张之笑道:“林书记对毛泽东思想学得到位。”

林镇东脸一沉,严肃地说:“老张你别笑。在一个班子里,都是老的肯定不妥,但整一帮青瓜蛋子也保准不行。.”

张之一竖大拇指说:“真知灼见!”

林镇东继续分析道,在现在的年轻干部中普遍存在“一硬一软”的问题。“一硬”就是关系硬,一说到谁,那后边能扯出一大串儿。“一软”就是在动手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太软、太弱。造成这种现状的根本原因就是我们选拔干部的机制有问题,有大问题。我们虽然强调要做到公平公正公开,事实上根本就做不到!”林镇东挥了一下拳头,加大了强调的力度。

李森注意到钱似海的左眼皮轻轻一挑,神情也似乎起了些微微的变化。

这是钱似海心里波动的一个标志性习惯。显然,林镇东的话触动了钱似海的某一根神经或引起了他的注意。

林镇东的话的确引起了钱似海的兴趣。他认为林镇东这个头开得好,不管林镇东本人是怎么想到,他的一番话正和自己的思路,为自己的决策提供了舆论准备。

林镇东根本没管别人的反映,还在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讲。

“要承认,我们这些年在对待干部的问题上是有失误的,也存在着失公允的地方。比方说,条件好的乡镇领导进步比较快,而条件差一些的乡镇干部进步就慢一些;有的甚至在一个地方连续工作五年、八年、十年,这就太说不过去了。所以,我说要讲公正公平,其实也就是要讲公心,讲良心。选拔干部还要考虑实际需要。我们任用干部,关键是要把基层工作抓起来,把基层的社会进步和经济发展搞上去。因此,对干部要量才使用,发挥其最大潜能。不能再搞因人设事那一套。这次调整,我个人希望能把这些情况考虑进去。这些年,常委分工我管干部,说起来惭愧,我没做好这个工作,我有责任。”

林镇东说完后就低头抽烟喝水。

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瞟向了钱似海。

钱似海宽宏地面带笑意,轻轻地点着头,好像很欣赏林镇东的发言。

屋子里出现了暂时的沉默。

最终,还是钱似海打破了沉默。

钱似海说:“老林讲得很坦诚,也很实在,挺好。你们大家都说说,都说说。”

李森觉得是自己该说话的时候了。他清了清嗓子,朝林镇东笑了笑,说:“镇东书记方才讲的的确很实在。他的诚恳让我很受感动,也很受教育。讲的意见也很好,在下一步换届工作中确实应该考虑。”

李森同时强调整个干部队伍的建设上还是健康的,干部队伍也是比较稳定的。认为全县的社会进步和经济发展取得的丰硕的成果就证明了这一点。所以在看到不足的时候,也不必妄自菲薄,还是要从大局上去看问题。”

张之似乎对李森的意见不太苟同,他反对李森这种“有理三扁担无理扁担三”的态度,就显得很冲动地接口说:“镇东书记这几年管干部,可以说有口皆碑。他提出的问题很有代表性,也很有针对性,现在的情况的确如此,干工作不行,扯淡一个顶俩。真正有能力有水平能干工作的上不来,这几乎是司空见惯了。如果你要说有你责任的话,那么我们几个,包括整个常委班子都有份。毕竟使用干部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事儿,”

林镇东面容沉重地摇摇头,没有说话。

李森感到张之的话有点儿过了,他不安地瞟了钱似海一眼。

钱似海犹如禅定一般,仿佛充耳不闻。他直了直身子,环视了一下在座的诸位,缓缓地开了口,说:

“方才,大家就干部的问题议了一下,我认为很好,议论是坦承的,议的内容也是有针对性的,特别是镇东谈了很好的意见。做到了知无不言。

“不容否认,我们的干部队伍的确存在问题。那么根本原因在哪儿呢?镇东一语中的,那就是选拔干部的机制有问题。有一个初步想法,就是要解决换届中的‘三公开’问题,好好做做文章。下面请正炎同志向大家介绍一下。”

司正炎清清嗓子,打开笔记本,边翻动边说:“下面我汇报一下。

司正炎照本宣科,就把要通过“海选”的方式推荐选拔乡镇干部的方案读了一遍。

一石激起千层浪。

钱似海显然注意到大家显得惊诧的表情。看得出,他喜欢这种出人意料而产生的突然效果。

司正炎的话音刚落,县委常委、县政府常务副县长朴天一脑袋歪向司正炎就第一个提出了问题:“这是你们组织部新寻思出来的道儿吗?”口气颇有些不屑。

司正炎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朴天一又问:“乡镇换届,干部进行‘海选’,县直干部在不在‘海选’之列?”

林镇东接过话头,回答道:“应该在,所有具备条件的干部都应该在推荐和被推荐的范围之内。”

朴天一有些急了,两手一摊:“这还不得整乱套了哇?”

钱似海对朴天一的态度有些反感,讨厌他那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性格。他不想让朴天一放任下去,就打断他说:“乱什么套?尝试一下新的方法就能乱套?那我们这些人不就都成了废物了?”钱似海说话的语气虽然平缓,甚至还带有一丝笑意,但明眼人已经看出他心里隐隐的不满。原来准备发言的一些人便闭上了嘴,不想去呛钱似海的肺管子。

偏偏出去方便的年轻的县纪委书记俞任没有听到钱似海刚才的那番话,从外面一回来,见大家都在沉默,以为都发过言,就剩下自己了,便赶紧抓紧时间也想说上几句。

俞任说:“‘海选’确实可以扩大在干部使用上的民主性,

也使县委对干部的了解愈趋全面。但是,有一点我想问一下,那就是‘海选’这种形式我们以前没有搞过,是不是应该先试试点,积累一些经验?如果就这么盲目采用会不会造成混乱?”

这个问题和刚才朴天一提的问题如出一辙。

林镇东咳嗽了一下,刚要开口,张之怕俞任的话再一次引起钱似海的不满,就赶紧抢先道:“这个问题已经说过了。”

“你还有别的问题吗?”钱似海面无表情地盯着俞任问。

钱似海冷硬的态度并没有引起俞任的注意,他又接着问:“还有一个问题,这种‘海选’的结果,在干部的使用上能占多大的比重?或者说能起多大的作用”

这是一个很咬骨头的问题。

其实,这并不是俞任一个人关注的问题,只不过没有人先俞任提出来罢了。

没有人站出来回答这个问题。林镇东借故出去了,其他人喝水抽烟,好像很避讳的样子。

俞任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一时僵在了那里。

钱似海坐在那里,稳如泰山,犹如打坐一般。

县委常委宣传部长曾英手扶了一下近视眼镜开了口,问道:“这次‘海选’对所有的干部都是一视同仁,还是有所区别?”

司正炎问:“你的意思是说????????”

曾英说:“我是说我们的干部队伍情况比较复杂,比如说有一些同志长期在一线工作,对他们可不可以有一些特殊的照顾。比如说身体不好有病的,家庭负担重的?”

司正炎说:“你是指往回调的人员?”

曾英说:“是。”

说完,曾英就和司正炎都注视着钱似海。

钱似海微微点点头,在笔记本上记了几笔。

没有人再发言。

钱似海清咳了一下,把身体直起来,双手放到桌子上,语调平和地开了口。

“搞‘海选’,这是我提出来的一个想法。”

此话一出,会场上一片寂静。

“对于这个新尝试,我们的确没有经验,不可能完全预测到会出现一些什么样的情况,但有一点是可以保证的,那就是通过这个方法,使我们对干部的了解又多了新的渠道,可以听到更多的不同声音。”钱似海提高了声调,“我认为要想提高干部队伍素质,改变干部队伍状况,采取这个做法是完全必要的。”

钱似海沉吟了一下,以一种权威的口吻说:“ 方才朴县长、俞书记和曾部长不都提出一些问题吗?我在这里谈一下我的看法。”

被提到名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相互对视了一下。朴天一是一脸的不自在,俞任则有些发窘,而曾英扶了一下眼镜,有意避开了钱似海的犀利目光。

“首先是关于推荐的事情。我认为我们既然要扩大在干部任用方面的民主,那么在干部的推荐上就应该有些新的办法,打破原来只有组织部门独自推荐的框框。”钱似海声若洪钟,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斩钉截铁,似乎组织部门在这个问题上要承担全部责任。

司正炎低着头做着记录,但脑袋里却在迅速地思考,并没有闲着。他对钱似海的这种说法在客观上可以理解,而在感情上却难以通过。

这年头,组织部门哪还有什么推荐干部的权力?在用什么人不用什么人的问题上,什么时候不是一把手说了算?等到了组织部这儿不过就是走走程序罢了。而这个程序也不是好走的。

去年,钱似海准备提拔一个干部,就让组织部下去考核一下。谁知考核的结果并不理想,甚至考核出不少问题。负责考核的同志把情况向司正炎汇报了一下,司正炎也没有怎么往心里去,就说知道了。等司正炎把考核的结果向钱似海汇报时,不料却引得钱似海大发雷霆,责问司正炎是怎么办事的?怎么连这样一个简单问题都处理不明白?这大出司正炎的预料。最后,余怒未消的钱似海指示司正炎把那个干部进行异地提拔。

司正炎想到这里,不觉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钱似海还在做着阐述,提出了四个推荐渠道:“第一个是通过组织部门推荐,第二个是由人大政协推荐,这是一个新思路。”钱似海解释说,这主要是考虑到他们更能反映群众的呼声,更有代表性。

“第三个是由单位推荐,最后一个是可以自荐。”钱似海扳着手指头说,“我们提倡这种做法,就是让大家把话说在当面,这比在背后嘀嘀咕咕的好。”

“关于‘海选’的结果能有多大作用的问题。这似乎也是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

钱似海颇为突然地一笑,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来扫去,好像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没有谁能够逃得出他的洞察。

“对干部的使用是否正确,是否符合需要,是否能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搞好‘海选’是前提。我们既然要搞‘海选’,那么我们就要相信‘海选’。我可以明确地说,‘海选’的结果要作为任用干部依据的90%,甚至百分之百。这项工作由镇东同志负责,正炎同志配合。”

“还有一个对干部是不是一视同仁还是有所区别的问题。这个问题请正炎同志和组织部统计一下,看看有多少人。如果是共性的问题,那就统一拿出个意见;如果是个别问题,那就个别解决。好不好?以上这些问题,我也准备在全县干部大会上统一讲一讲,也算是个动员吧,主要是提高大家对这件事的认识,消除后顾之忧。”

墙上的石英钟发出清脆的报时声,时针指向了五点钟。

会议室里仍然保持着寂静而严肃的氛围,似乎连呼吸都显得很谨慎。

“我在这里要强调一下,”钱似海进行着他的讲话。

“一是坚持在干部路线上扩大民主,听取尽可能广泛的意见;二是要坚持党管干部的原则。不能一说民主了就不要了党的领导。要保证换届的顺利进行,就必须要保持稳定,但稳定并不代表一切。在干部问题上,要是人云亦云,听之任之,那就什么事也别干了。干部队伍的稳定是重要,但不能无原则,无纪律,更不允许拿稳定来压县委。”

大家嘴上不说,但心里明白,钱似海今天的举动一反常态,和他自己几天前强调过的完全不同,这就不能不引起与会者的种种猜测。

就在大家狐疑之时,钱似海站起来身,迎着大家的注视,又提出新的要求。

“我再强调一个问题,就是纪律问题。”钱似海表情严肃地补充道,“不管是在‘海选’前,在‘海选’的过程中,还是在‘海选’后,县委都要保持一个口径,谁也不得泄密,这是纪律。我们今天就算是就这个问题做出了集体决策,谁违反就追究谁,一视同仁,决不姑息。”

钱似海以权威的口吻结束了他的总结讲话,犀利的目光逡巡着,似乎是在等待大家的反映。

片刻的沉默后,李森带头鼓起了掌,刹那间会议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钱似海摆手做出制止的动作,但并不掩饰脸上露出的微笑。

众人虽然鼓着掌,却抹不去心头一个个疑惑。

临走出会议室的时候,俞任悄悄地问自己的老领导张之:“不走了?”

张之没吭声。

俞任皱着眉头又追问了一句:“这是以进为退的策略吗?”

张之抬头看了一下眼中充满渴望和机敏的俞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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