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寿微微点点头，面上现出几分得意之色，宰辅大学士也要低头求他办事，怎能不让出身卑微的他感到骄傲？</p>
方应物突然明白老泰山顾虑的是什么了。放在平常时候，内阁大学士哪用考虑一个勋戚怎么想的，不爽就直接拒绝，呵斥几句都是给好脸色。</p>
但眼下这样的敏感时期，不能不多想一层，道理很简单，不能再给自己增加敌人了。</p>
万安是敌人，万贵妃是敌人，梁芳是敌人，刘珝是敌人......这种高度紧张的局面，几乎已经是刘棉花所能承受的极限了。</p>
周太后虽然素无往来，但因为太子关系，勉强算是统一战线里的。如果此时与周家翻了脸，那岂不又少了一个同阵线强援，多了一个压力很大的强敌？</p>
纵然以刘棉花的天赋和地位，也很难再承担得起新增压力。那刘珝没准就是看准了刘棉花难以拒绝周家这点，才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请庆云侯周寿出面来说合。</p>
方应物想至此处，突然插嘴问道：“这是太后的意思么？”</p>
周寿扫了方应物一眼便答道：“这是我的意思，但也能变成太后的意思。”这话里便带有几分威胁之意了。</p>
方应物知道自家老泰山陷入两难境地了，直接拒绝自然有后患，但是如果不拒绝也很麻烦。</p>
老泰山攻击尹旻和刘珝，就是为了先发制人，借此自救并保住位置，天子总不可能一口气把内阁大学士都换人。好不容易造出大好形势，又驱虎吞狼将万安首辅扯进来，成功可能性非常之大，说不定还能通过利益交换与万安缓和一下关系。</p>
若老泰山就此收手放过刘珝和尹旻，那么以后谁放过他？上失去了君心，下与同僚全部交恶，谁还能保得住他？</p>
周侯爷没有催着刘棉花给出答复，却又对方应物道：“另外还有件私事，要请方大人多多相让。”</p>
方应物想不出周寿还有什么私事要求到自己，便开口道：“君侯但说无妨。”</p>
周寿皮肉不笑的说：“听说东厂汪太监身边有一位侍女号称孙夫人，我那日入宫面圣，恰在宫门遇到汪太监仪从，对其中孙夫人一见钟情的很。”</p>
孙小娘子？方应物闻言也皱起了眉头，又听到年过半百的周寿说“一见钟情”四个字，方应物恶心的简直想吐。</p>
周侯爷继续说：“我厚颜去向汪太监求此女，汪太监说须得问过孙夫人自己。但这位孙夫人却又说，要问过方大人你还让不让她等着？”</p>
刘棉花也暂停了自己的思量，一脸古怪的转头望向女婿。方应物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今日还有这样一件事，之前猜测周寿请他们过来的目的，却都全猜错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