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我用葫芦瓢往搪瓷双喜脸盆里舀了几瓢凉水,胡乱洗了把脸,和我爹打了声招呼,就直奔华子家而去。
来到华子家门口,一看还是和多年以前一样,木板大门,泥土堆积的墙头早已破旧不堪,上面零星长着些野草,推开大门来到院子里,牛棚里的老黄牛正在慢悠悠的嚼着干草,时不时的甩几下尾巴,驱赶身上的苍蝇,院子一角落里放着木头犁,旁边有一磨刀石,地上散放着几把镰刀。
如今国家实行“单干”,老百姓种地的积极性提高了很多,再过一个多月麦子就熟了,现在各家都开始磨快镰刀,为割麦子做准备了,只是华子他爹腿天生有点残疾,干不了太重的活,以前家里的农活都指着他母亲一个人,想到这,我眼圈不禁有点泛红。
一看我傻站在院子里,华子就急忙出来把我往里屋推,边推边说:“你大爷的!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老半天了!”
关上房门,我俩坐在炕沿边上,华子撬着二郎腿神秘的说:“老吴,咱村有个叫‘凤踩顶’的地方,你知道不?”
看着我摇头的样子,华子便得意地卖起了关子:
“据村里老辈们讲,在很久以前有只凤凰从咱村南盘疆飞过,只见此地葱林茂幽,仙气腾云,凤凰便落地一踩,在这个地方逗留了一会就飞走了,故而得名凤踩顶,就在南盘疆疆顶某个位置,这个地方起初我也不知道,几天前俺爹在地里干活时,来了几个操着外地口音的人打听凤踩顶在哪儿,俺爹问他们是干啥的,他们也不说,就没告诉他们。”
“他们打听凤踩顶干啥?”我忙问道。
华子喝了口水,说:“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往下说。”
我点点头。
华子接着说:“听俺爹说,咱们村在古代出了个大人物,好像叫……庞仲,据说是个大官呢,但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咱村后面那一整片平地以前叫庞仲花园咧!你想想看,花园都那么大,你说这个庞仲家里得多有钱啊,后来老庞仲死了,据说他儿子就把他埋在了凤踩顶。”说完,华子瞪大了双眼看着我。
我问道:“你这消息可靠吗?”
华子拍着胸脯说:“绝对可靠!我还向村里其他老人打听过了,他们都知道这事哩,中午时我和你说的那棵金牡丹,其实就是老庞仲家的,听村里老人讲,庞仲死后,庞家就渐渐没落了,后来他的后代子孙中有人触犯了律法,官府要抄他们家,庞家人在抄家之前,把家里所有的银子都换成了金子,化成一棵金牡丹,那棵金牡丹不知道埋在了庞仲哪个子孙坟里面,我向老人们打听过,没人知道那个坟在哪儿,但老庞仲绝对就葬在凤踩顶!”
我若有所思的说:“这么说的话,前几天找你爹打听凤踩顶的那波人,八成是一伙盗墓的,他们估计是盯上咱村这老庞仲的墓了。”
华子一拍大腿:“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找你商量这事呢,老吴,这座古墓是咱们村的,说什么也不能让外人给挖了!”
我看着华子,心想:华子的话有点道理,我们自己村的古墓,凭啥让外人给挖了去?既然这老庞仲的墓已经被盯上了,怕是保不住了,与其让外人去挖,不如我俩去把它撬了!正好也可以验证下,我家祖上传下来的那本老书里面记载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
华子见我低头不语,急着说道:“老吴,你倒是拿个主意啊!反正事我已经和你说了,咱俩现在要是不去挖,等下次你回来,老庞仲的墓估计早被人挖得底都朝天了!”
“华子,你知道凤踩顶的具体位置吗?”
华子想了一下,说:“具体位置我不大清楚,不过我知道在哪一片!”
我思考了一会儿:“那行!看来这墓是保不住了,正好我这次回来也没啥事干,不如咱俩去挖了!”
一听我同意了,华子乐了起来:“就是嘛,咱们村的宝贝凭啥让外地人得去,有句怎么说来着,叫……肥水不流……他人田,老吴,你说吧,咱啥时候干?”
“把那个拿过来!”我用手指了指挂在墙上的老黄历。
华子把黄历递给我,我翻了几页说:“明天不行,不宜动土,后天是初四,适合动土,就定后天晚上吧,明天我去准备下东西,毕竟那墓估计少说也有一百年没打开过了,里面还不知道有啥东西呢,华子,你也带点防身的。对了,烧纸一定要记得打上铜钱印才管用,另外别忘了带上你家那只红毛大公鸡。”
……
夜已经深了,父母也早已入睡,从华子家回来后,我却没一点睡意,披了件外套站在窗边,窗外月光皎洁,夜风吹得老木窗吱吱作响,看着手中的《天地乾坤术》和半张牛皮残卷,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这自我曾祖母死后,就随箱子被我爷爷搬到了自己家中,锁在东屋大柜子里,后来“九·一八”事件爆发,日本鬼子开始侵略中国,当时我们这里也让小鬼子占领了,我爷爷家中还有点值钱的东西,怕被小鬼子抢走了,就把它们装进了一个平日腌咸菜用的菜缸里,那也一起放了进去,菜缸口用防水的油布蒙结实了,在院子的老槐树下挖了个深坑,埋了进去,等打跑了小鬼子又重新挖了出来,这本《天地乾坤术》才得以保存到今天,我爹到现在都不知道有这呢。
“en”期间,红卫兵去我爷爷家“破四旧”,这《天地乾坤术》差点被焚毁,是我趁着没人之际,偷偷把书藏在了衣服里才带了出来,由于放在箱底几十年了,书中有的地方都被老鼠啃破了,不过书的内容我早已经熟记于心,只是《天乾卷》后半部分被人撕去了两页,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至于这半张牛皮残卷,是我曾祖父进山回来神志不清后,我曾祖母在他口袋里翻出来的,连带着还有那个罗盘,后来就把它夹在书中,和罗盘一起放进了箱子里,这半张残卷不知道是从哪里撕下来的,上面画着些古怪的山川河流,可惜只有半张,看不明白。
我曾祖父遗留下来的这只罗盘,虽然距今已有五十多年了,但罗盘看起来仍然光亮色泽,只是上面有的字迹磨得有点模糊了,不过还能认得出来,我曾经检验过,五十多年下来,罗盘的磁针依旧十分精准,果真是名不虚传!
小时候听了太多关于曾祖父的故事,我始终觉得这和我家族的兴衰起伏大有关联,当年“穿山甲”到底在墓里遇到了什么?我曾祖父又是因为何种惊吓而神志不清的?有太多太多的疑惑在我脑子里存在了许多年,平日我尽量不去想这些,可今天因为华子的一些话,原本以为那些已经忘掉的记忆,此刻又重新浮现在脑海里,而我手里的这,也许就是解开这些疑惑的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