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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摧千千结(上)(2 / 2)

步入东厢暖阁,不待和苏打发伺候的监人尽数退去,风胥然便沉沉开口。

抬头凝视胤轩帝如大理石般抽紧的面庞,徐韵芳沉默片刻,这才接了和苏端过茶盘茶盏轻轻放到风胥然手边。“御医们说了,多亏柳青梵到得及时,用了对症的药物吊住她一口生气;又有大半毒性跟着血和孩子走了,经这几日药物细致调理,那些毒基本去得清爽,于人身子无害了。”

风胥然皱一皱眉:“现在于身子无害了……但之前地损害又到底是坏到什么样的程度?”

“最少两年之内不宜再有身孕,否则恐一生子嗣无缘——这是今早柳青梵给我唯一的一句准话。”徐韵芳嘴角扯出一个深深的苦笑,“天命者,毕竟不是神仙。佩兰是他喜欢和看重的孩子,能到今天这个份上,他是尽力了。”

抬手示意徐韵芳坐到榻上相对的位置,两人相对沉默片刻,风胥然才端起那杯参茶浅浅咂一口。茶汤入口,一股苦意顿时在舌边四散漫延。“青梵同她说了司冥带兵往东炎复仇的事情?”

徐韵芳缓缓摇头:“一个字也没有提。”见胤轩帝抬眼微愕,脸色一白随即转开眼去。“昏迷了整整三天,醒过来却不是熟悉地王府;没了孩子丈夫也不在身边,所有人都是一副小心翼翼不敢动不敢言地模样,什么事情都要蒙她一个人在鼓里,对那孩子……未免太过了。”

“皇后你——”风胥然面色方沉,然而目光一转对上同样直直看过来地徐韵芳,但见她苍白了颜色,神情之间却满是近乎执拗的异常坚定。胤轩帝心中一震。顿时想起这位元配皇后温柔宽和的为人外表下。骨子里超乎常人地坚强个性。不由轻轻一口气叹出:“因为被敌国之人下毒而失了世子,丈夫起兵为自己和孩子复仇,这些……就算知道了她心里也不会更好过一分。何况战事一起,司冥从来都是身先士卒决不落于人后的,这不是让她更操上一颗心吗?十来个公主王妃当中你素来最疼爱佩兰那孩子,这次怎么就……”

“皇上,臣妾只是觉得。佩兰是吃得起苦头也经历住风雨的孩子。虽然后宫女子不问朝廷不通国事,但自己夫君心里地志向、每日里计算着谋划着什么总是知道地;对自己地夫君什么事情有利,什么事情又是自己可以帮得上忙的,那无论自己受多大的罪也心甘情愿为丈夫去做。”徐韵芳淡淡笑一笑,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太自然的红,“佩兰是司冥的皇子正妃,两年多来宫里宫外朝廷上下没有一个不夸赞她品性为人,就连无知百姓也传说靖王妃贤德。自然是有能够跟赫赫冥王声名相配相符的东西在心里。神明教导夫妻本是一体。我从来都听说司冥凡事皆不瞒着佩兰——两个孩子之间默契这样好,偏这种时候离了她身边,他要去做什么以佩兰地心思还猜不出来?倒不如我这为人母后的先说破了。少了那些心思宛转,也省得她在这件事情上再多耗费心力。”

见徐韵芳说着抬头凝视自己,风胥然不由摇一摇

:今天这一封折子,是战是和都有了说辞,于司冥、于朝廷、于她自己都足够了。至于是不是能够打动司冥,接到信就回转京城消弭这一场战事,现在看来,倒没有那么重要。”

“司冥打消念头消弭战事……皇上方才不是已经令林间非林大人修好国书了么?”徐韵芳闻言一呆,“向东炎问罪的国书一出,加上在边境的陈兵,战事岂不是已经成为定局?”

风胥然顿时轻笑起来:“啊,这种事便是皇后的不知了。”见徐韵芳微显惶恐之色,嘴一张似乎立即就要阻断自己下面的说话,胤轩帝顿时随意地摆一摆手,“西陵有太宁会盟之约,国书只是告知和重申,无碍于我与他国战和。其余邻邦小国,是让他们安分守己莫要轻举妄动浑水摸鱼。至于东炎么……朕是问罪,若鸿逵帝也肯认错谢罪,惩处了毒害之源又诚心向我赔礼,两国依旧作为兄弟之邦也无甚不可。皇后,靖王妃也好你也好,心里都是不希望这场仗就这么打起来的吧?林间非和朕,也觉得这一仗来得太快太早了。”

徐韵芳微微扯动嘴角笑一笑:“皇上,臣妾只是个女子,朝廷军队这些事是不懂的。只是母亲怜惜着孩子,不愿见到他们再有损伤。何况,”徐韵芳低下了头,语声极低且缓地说道,“这些年我也慢慢转过心思来了:司冥原是个再好不过地孩子,因为与他完全无关地一点点事情芥蒂了这么多年更冷落了这么多年,臣妾……实在愧为人母。”

风胥然闻言微怔,注目徐韵芳。但见她微白的面容上显出真实的歉疚和后悔,胤轩帝心中不由也是一股淡淡苦涩。“这件事情怨朕……不是皇后地过错。司冥天性仁厚,又一直得柳青梵教导,虽然多少年领兵行政养得性子冷淡了些,说到这个‘孝’字,还是从没有可指责之处的。”

“皇上说得是,问安行礼,尽孝时的真心,他从不比旁人少;只是隔膜了太多年,臣妾不敢奢求更多亲近。还好有佩兰这孩子伶俐,能得人毫无介怀的喜欢。他两个相亲相敬,琴瑟和谐没有半点真正不快。司冥在朝廷上再劳累辛苦都有人可以说话,有家可以倚靠,对自己的妻儿又心疼爱护到这个份上,总算是没有因为臣妾当年的失职令他心有阴翳迁及子孙。这次佩兰遭了这么大的苦头,一醒过来知道了始末却还努力安抚宽慰旁人,臣妾看着心里真是痛如刀绞。”叹一口气,徐韵芳真正红了眼圈,指尖在颊上轻轻点了两点,“说句逾矩不知轻重的话,司冥能为她发这么大的火气带兵出征复仇,臣妾心里真觉得这才不枉了佩兰素日待他的一番夫妻情意。而想到夫君能够为她做到如此,身为妻子也是值得人羡慕的了。”

听徐韵芳语气诚挚,尤其最后一句与语中“羡慕”一词情绪分毫不差的由衷感叹,风胥然心中不由也是感慨暗生:结近四十载,他如何不了解妻子为人?被所有人奉为国母典范的贤后,自己亲赐的“睿敏恭德”的匾额还在她凤仪宫中;无论风雨艰难始终保持与尊贵身份相称的风度,一举一动从未曾失过半点分寸,温婉和谐无处不堪为母仪……今日能说出这样一席话,想来这番心事在她心中也是藏了许久了。见她一边说着一边侧转了脸,显是心情激动而不愿自己看到,风胥然略一沉默,抬手将和苏适时递过来的参茶推到她手边。

“皇上,说到底,臣妾只有一件事情想要相求。”努力平复一下激荡心绪,徐韵芳转过脸来注视风胥然。“无论此番战事胜败,也不管朝廷百姓议论如何,都不要苛责靖王好么?他还是个孩子,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难免过激。如果可以从旁回护,但求陛下顾念父子亲情,饶恕他种种冲动任性。”

“那日他走之前……在你宫中到底与你说了什么?”

见胤轩帝沉默良久才缓缓问出这一句,徐韵芳表情微带凄然地笑一笑:“那夜他一身戎装战甲地闯到臣妾宫里,只说了一句——‘佩兰便全拜托您了,母亲’。二十年来我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个词……皇上您知道的,那孩子两年前才开始慢慢习惯不称呼‘皇后娘娘’而改口‘母后’。二十年来第一次他以儿子的身份请求自己的生身母亲为他做点什么。臣妾没有其他能做的,但如果可以用皇后的位子堵住那些好事多舌、全无体谅之心的人的嘴,差不多也可以对得起这晚了多少年的一声‘母亲’。”

风胥然呆了半晌,嘴张了几张,话到口边却突然一转:“那……司廷呢?”

徐韵芳一怔,嘴角随即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起身转到胤轩帝身前跪下行一个大礼,这才抬起头直视风胥然:“臣妾确实有过不少私心,但皇储千秋大事,如何敢以私爱有害国家?天下惟德者居之,立嫡立长立贤等等规矩,终究也只在民心二字。皇上英明宽容,历练诸子,多年亦未有一语责难加诸臣妾之身。而今臣妾更不想多闻多问,只求幼子喜乐平安,望皇上能够成全。”

“起来吧。”凝视徐韵芳,胤轩帝终于露出了同样温和的笑容。从榻上站起身,目光随意扫过屋中,视线掠过脚边的黄铜火盆时不自觉地停了下来。橙红色的火光透过盆盖上精巧的镂空花格耀出一片柔和的暖色,映得凝了一层薄薄白霜的玻璃窗子也不再显得如方才那般寒冷。

——柳青梵啊,这就是你连日进宫看顾秋原佩兰的根由吧?这两天乱过了头,朕几乎都被你瞒过了呢。然而几日来一直以各种借口避免与朝臣、与朕相见的你,也是时候表明自己的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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