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斯的军中等级森然,游牧民族即使入主中原,也不忘灾年的粮食匮乏,因此保留了极其残酷的等级制度,把最好的产品留给战争机器中最关键的人物,非一线战兵则在温饱线上挣扎。不平等的分配制度,使得粮食能够最大化应用于战争机器,但牺牲了底层弱者的生生性命。
缘斯和他的部下很快就饱餐完毕,军队很快进入作战状态。缘斯望着长丘,心中怀着必克之念。
“一定要打下来!”
上一任缘斯是他的父亲。从蒙古高原一直东迁至河南之地,狄人拥有璀璨的文明和精湛的技艺,然而长丘这个地方既没有铜矿出产,也没有玉石的瑰丽,他的父亲不愿意自己下葬的时候,没有精美的墨玉斧和错金镶银的铜牺尊作伴。
殷宋继承了商超开辟的玉石之路,商贾们可以和遥远的新疆互通有无,从玉琮到青铜,无所不有;从战马到粮昧,无所不丰。前任缘斯常常对儿子说:“强取胜过苦耕,只要把宋人的商道攥在手里,长狄的兴盛就会不可抑制。”
“我一定会轻取长丘,蚕食户牖、葵丘、贯、亳、蒙、戴,最后攻克商丘的。”长狄的领地毗邻济水,北接卫国,南面郑国。但是缘斯对这两个国家毫无兴致,不取宋都,誓不罢休。
“打下长丘,敞开吃肉!”
新日冉冉东升,狄人的阵地上爆发出激昂的呼号,精锐的骑兵和车兵进行着亢奋的战争动员,仿佛是马背上的雄鸡。
“杀!”
缘斯拔剑跃起,无数的狄人顶着脑壳上的长尾毛,背上土囊,争先恐后地奔向长丘城的城墙。
之前的轮番大战,狄人已经在城墙四周的多处,用人命铺设了一条条坡道。土囊层层上累,三米高的城墙已经堆垛了半米之高。
只要再接再厉,再垒上半米,身高两米的长狄就可以徒手爬上宋人的阵地。
城内的宋人早就对他们有所注意,但看见卷地而来的狄人,比前几番更为猛烈,一时也竟然为之气夺。
“放箭!放箭!”指挥官声嘶力竭。
宋人的车兵现在统统都脱离战车,在城头张弓,现在不需要出车野战,车上的士子们也都常年累月勤习箭道。具甲步兵也卸下胫甲,和城下的狄人弓手较量。
余下的无甲,本身就是野人,仿佛是刺猬一般,挥舞着手中的三米长的矛、戈,驱逐抵近的敌兵——长丘毕竟比楚丘有钱,野人的武器都是青铜的,而且没有殳这等低阶武备。
狄人一个个跑到城下,丢好土囊就撒开脚步往后跑——如果宋人弓兵不探出身子,紧贴城墙的地段就是射击死角,而丢完土囊的狄人是宋军的重点打击对象——他们身形矫健,填土效率居高,而返回的途中常常要受到下一批狄人的挡路,既是重点打击的对象,也是绝佳的射击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