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公悄然,正襟危坐,对司宫下令道:“取我的戎衣来。”
……
“我儿何在?”宫殿内,王姬假惺惺地询问公室的守卫——御士。
宋公带着大部分的士族,动身出桑林门,也就是宋国都城——商丘的外城门,只余下几个御士守卫皇宫。夏苗是国之大事,不论是住在城里的国人,还是在城外务农的野人,都必须跟随国君、贵族一同前往围场,演练宋国历代传下来的军阵——鹤阵与鹅阵。
“回君夫人,君上临幸围场,讲武行猎以教化士民武德。”御士道。
御士是戴族人,耏氏,单名一个宽。耏氏是宋戴公的后人,因此是戴族的一支。当初夷狄入寇,耏宽的先祖浴血战死,子孙因此世代为门官、宫廷御士。
王姬挥了挥手:“你们且退到宫殿外守卫吧。”
“是。”御士躬身退了出去,王姬拔下玉笄,一甩头,瀑布般的长发垂了下来,她冲着萧墙的方向说道:“快出来吧,人都走啦。”
不多时,从青石萧墙的后面钻出一个面如冠玉,明眸皓齿,肤如凝脂的年轻男子。
王姬虽然五十有二,但是肌肤的色泽保养得极好。她本是周襄王的亲妹妹,在她及笄之年,兄长为她在诸侯之间物色良配。
彼时,宋襄公系泗上诸侯之中,声名远播的美男子,甜如甘饴,眼如丹凤,脖颈宛如玉琮般俽长光滑。宋国与周室诸姬相比,出了名的绅士、尊重女性,举手投足之间,令人如沐春风。自打她嫁给宋襄公之后,好些年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时运不济,楚国人在泓水之战,一箭射中了宋襄公的腚,伤口的脓包宛如骨朵,一天一天长大,糜烂的恶嗅把沁人心脾的床笫变成鲍肆般难闻,创口流出的汁水一如胆汁的色泽,每天早上寺人都要清洗床褥,连这些从没读过书,自小被阉了进宫的寺人都觉得宋襄公身子骨快要不行了。
恰如观星预测吉凶的司星所说的一样,没多久,宋襄公就追随历代殷宋先祖于地下,王姬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寂寞像秋日的积叶,经年累月覆在她的心头,让她沐浴不到少女本该有的暖阳。那一年,她才雏菊一般的年华。
好在上天为她关上了一扇门,又为她打开了一扇窗。龙生龙,凤生凤,眼前的男子继承了宋襄公的颜值和才华,她千回百转,终于承蒙命运的恩惠,迟到的幸福一如巫山的雨露像潮水般涌入她的生命。
宫殿内,传来细小而濡湿的声音,不久这个声音就转移到宋公议政的大殿上,随后又腾挪到大殿的君座上。
大概过去两刻钟,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已然掩上的门户,轻轻地扣了扣门。
“谁!”王姬的喉头在颤抖,瞳孔急速放大,她的声音亦如风中的烛火。
听到慌张的质询,来人并没有推开大殿的门。他轻轻叹了口气。透过麻制的窗纱,王姬惊恐地目睹这个神秘人往门上悬挂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