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儿道:“不在他处,就在夫君的脚下,请挪开尊臀。”
公子卬这才注意道脚下的土色的异常,善儿拨开上土,显露出下面的石色,石上打磨出一处不起眼的圆环。
“夫君别在那杵着了,是卖力气的时候了。”
公子卬这才拉住圆环,徐徐挪开石板。只见石板之下,层层阶梯。
公子卬正待拾级而下,善儿拉住他:“哎!还是我来吧。下面似乎有毒气,我熟门熟路,闭气快上快下。”
公子卬这才恍然大悟,久未开启的地窖,二氧化碳浓度超标,贸然不察会窒息而死。
善儿先后下去三次,把赵盾调取族兵的虎符、发公文的玉制印信,以及数册书卷取出。
调动族兵,必须以家主的虎符为凭证,公子卬见此信符,青铜作料,上部刻有铭文,底部留有合榫。平日里,赵盾将虎符的左边一半,留给封地的心腹家司马,自己在地窖藏着右边一半的虎符。
如果遇到紧急情况,抑或是五十乘以上的兵力调配,就必须有赵盾右边半个虎符与家司马左边半个虎符合榫,调兵的命令方才生效。假使没有虎符,除非赵盾亲至,否则谁也调不动族兵。
善儿指着书卷道:“这是家父往来封地的书信,请夫君从中寻取今年四月的调兵信件和往来原、耿二邑的文书。”
公子卬讪讪一笑:“善儿,我不识得晋篆啊。”
善儿于是道:“是我疏忽了,夫君请备好笔墨、玉帛,我自来找文书。”
善儿上下翻找,取出三卷。
公子卬一边研磨,一边问:“为何只要这三份文书?”
善儿答道:“原邑(今河南济源),是家祖赵文子(赵衰)的封地,赵家族兵多屯于此,且此邑毗邻卫、郑,于长丘相近,从此发兵再合适不过了。
耿,是赵家祖地,昔日赵文子之祖父(赵夙)为晋献公谋,征伐霍国,有大功,故晋献公赐耿邑于赵氏。此处亦有族兵可用。
至于今年四月,秦送公子雍如晋,家父另立新君,故而发兵偷袭公子雍,杀之于乱军之中。此役赵氏族兵入编中军之列。
我之所以寻觅这三封文书,就是为了模仿家父的口吻、笔迹,好作伪书。单单以虎符为凭,只恐怕族人见疑,族人只识得我,不识得夫君,徒以女子口信,空口无凭,难以取信。”
公子卬恍然大悟,击节而叹,大赞:“真是细节。”
赵盾的字迹以娟秀见长,而善儿以女儿之身执笔,仿得真假难辨。
末了,善儿取了印信,盖上偌大的红印,长叹:“大事第一步总算完迄。”
二人作别叔隗,收拾好行窃的现场,带了虎符和伪书,出赵家门,直奔馆舍。
公子卬心里越想越不对,道:“岳父今日还朝归家,会不会手书新的命令给族兵呢?抑或是朝堂上有新的政令要发布,这也需要岳父的印信。万一他入地窖,见物品挪动,我们的谋划会不会被堪破?届时岳父派人追逐,先我们一步抵达封地,大事休矣。”
善儿问:“夫君有何妙计?”
“谈不上妙计。我有一方妙药,可以使人昏睡如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