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匡地有什么事情吗?”孙良夫最近烦透了,看到自己的家大夫找他议事,他心里头咯噔了一下。
“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一个使者从南燕国的方向而来,说是给公子卬报备通行的。”家大夫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谁?”孙良夫简直要跳起来。
“是,宋国的公子卬。主上曾与他在帝丘有过一面之缘。”家大夫提醒孙良夫,不久前双方曾在朝堂上争论医治太子遬的赏格。
“这个公子卬,我认得他,化成灰烬都认识!”孙良夫恶狠狠地说,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炽热的火焰。
“那主上,要不要允许他的通行?”家大夫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头,但也不知道其中的关节在哪里。
孙良夫一把把桌子上的瓶瓶罐罐都推翻在地,大叫道:“让他滚,休想从我的地盘上经过,滚得越远越好,省的让我看到。”
“诺。”家大夫不假思索地退下,顶头上司正怒火中烧,他的话还是越简练越好,省的到时候引火烧身。
公子卬的使者正在馆舍中静候,得知不被允许入境后,百思不得其解:“宋国与卫国素来交好,这次宋国国难当头,为什么卫国不许借道过境呢?”
使者犹豫再三,决定再碰碰运气,四处打探其中的缘由。“要是国家能够早一点接受支援,我劳累一点又有何妨?”
……
话说另一头,孙良夫打发了公事,背着手,回到了自己的内宅。
但见内宅的女主人,二八年华,眉清目秀,皓齿白牙,乌鬓如云松松挽就,绛唇莹莹泛着珠光,葱葱玉指一一排列,宛如玉箸初初削就,虽然颜色无意上妆容,装束无心用华贵,仍然不掩国色天姿色、花容之靓、倾国倾城之貌。
孙良夫一见新娶的夫人,心中一颤:“虽然终日惆怅,不显哀荣,菲姬依然丽色动人,我见犹怜。”
试想当初,孙良夫乍得新妇,如花美眷,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捏在手里怕碎了,每日沐之以香汤花瓣,食之以高粱珍馐,饰之以文秀美裳,然而菲姬鲜有纳受,虽然有专席之恩宠,未尝开一颜之笑。
孙良夫哪里愿意让娇妻郁郁寡欢,召集乐工,鸣钟击鼓,丝竹品弹,又延请歌姬,佾舞进觞,可菲姬终是全无悦色,戚容惆怅,眉头紧锁,仿佛世间的一切都索然无味。
这种表情,孙良夫在寻欢之后,弹药尽空的男子脸上看到过,却从未见之以贵妇之身。
“遵大路兮,掺执子之苮兮,无我恶兮,不肔故也!”菲姬悠悠地吟诵着,一边拿着小铲子,把娇艳欲滴的花朵儿,一一埋葬在黄土地下。
孙良夫饱读诗书,哪里不知道,这是菲姬在吟诵《诗经·郑风》中的辞藻,意思是,淑女循着大路,牵着君子的衣袖,戚戚然对君子央告道:‘求求你,你不要讨厌我呀!我曾经那么爱你,请不要轻易忘记我呀!’